13 Sep 2008

发现女同志──电影《花吃了那女孩》导演陈宏一

用极为偶像级的演员,去诠释一个并不主流的爱情故事,用略显扭曲的方式,去描绘出那一幕幕发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的爱情。对于很多观众来说,这是很新鲜丶很惊喜的事情。

台大哲学系毕业,知名广告与MV导演,已有500余支电视广告作品及200余支MV,广告屡获中国时报广告金像奖丶华文广告金像奖丶亚太广告金像奖丶台湾及香港4A广告奖丶中国龙广告奖丶法国坎城广告奖丶美国纽约广告奖丶Mobis 广告奖等奖项肯定。MV作品除多次入围金曲奖外,也获MTV最佳音乐录像带奖项肯定,国际知名媒体英国Shots丶德国Archiva丶日本Advertising等杂志争相报导。

影像风格独特的陈宏一,1999年开始拓展不同类型的影像创作,当年所拍的纪录片与实验片在国内外都备受瞩目;2007的《结婚》一举拿下金穗奖首奖与最佳摄影丶另一部《生日快乐》同时夺下金穗奖最佳实验片。曾担任时报广告金像奖评审丶台北电影节非商业影片评审丶金马国际影展数字竞赛评审丶金曲奖音乐录像带类评审。

影片作品和得奖纪录:
2007 《结婚》获29届金穗奖首奖及最佳摄影;《生日快乐》获29届金穗奖最佳实验片
2006 《不爱──情歌》参加台北电影节──全球华人影像
2005 《消失的手》参加十分钟影展
2002 《hair/on air》参加台北金马国际影展
1999 《黑盒子》参加福冈video art影展;《硬与凹间穿No 3阳痿》荣获第一届中时非商业影片首奖及金穗奖最佳实验片;《优剧场七彩溪水落地扫》参加中时非商业影展

认识陈宏一导演,完全是因为他即将要上映的首部电影作品《花吃了那女孩》的电影原声大碟。其实,连我自己对他的了解也不是很深,只知道他曾经帮过一些歌手拍过MV,也成为了很多广告的导演。当我还没有正式拨通电话,去和他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访谈之前,我知道关于他的就是这么的少。

而在通话之后的90多分钟以后,陈宏一的印象就开始深刻地映入了我的脑海里面。他的大胆丶创新丶独到的意念,应该可以从他的电影作品中找到些许的痕迹。用极为偶像级的演员,去诠释一个并不主流的爱情故事,用略显扭曲的方式,去描绘出那一幕幕发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的爱情。对于很多观众来说,这是很新鲜丶很惊喜的事情。但,对于陈宏一导演来说,这也不外乎是他在光影中,作出的一次很好玩的实验。


Fridae:你以前一直都是担任广告和MV导演的工作,拍MV丶广告和拍电影比较,哪个感觉更好?有什么不同之处?

MV和广告是放在小荧幕播放的东西;而电影,是大屏幕放映的,所以当我第一次接触电影的时候,感觉是蛮过瘾的。至于不同的地方,就是MV和广告,都会有很大的预算去拍摄,所以会比较好玩,因为预算大。而,电影是一个长期拍摄的工作,很漫长丶开支的预算不大丶又是团体的工作,而且没有目的不是为了客户和商品,所以在整体的运作会摩擦出更大的火花。

Fridae:第一部电影作品,就选择了「同性恋」的题材来入手,选择拍这个电影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

是王家卫启发了我的,1997年他在香港回归的时候拍摄了一部《春光乍泄》,用一段两个香港的同志的感情的分分合合,来描述他和他之间能不能在一起……我当时就觉得,王家卫的这个想法好像是跟当时的时代是有关系的。

于是在2007年的时候,我就想到可以不可以女同志来讲述一下台湾和中国的关系,因为台湾和中国之间有共同点文化和语言,它们的关系很复杂,让我觉得很像女同志。女同志之间是有真的感情在,但法律不能让他们结婚,就像中国和台湾,虽然在某些方面是有很密切的联系,但政治上和法律上又不能去承认它们有什么样的关系。之后,我就开始去寻找线索来拍摄这部电影了,虽然拍出来的效果并没有像我当时拍摄的初衷那样。

Fridae:在台湾还有好几位导演,都拍过同性恋题材的电影,你有没有看过呢?最令你印象深刻的是哪一部?

我觉得比较特别的是欢蔡明亮的《河流》,里面已经把同志之间希望互相依赖的感觉,跨越到道德伦理之上,有点乱伦的感觉。当我看到,父子之间都会有那种情欲存在的时候,会让我去思考「同性恋」是什么。

Fridae:电影正式开拍前,你会不会去做了大量的资料搜集呢,关于同性恋这个群体的?

开拍前,我就会去看很多女同志的电影和影集,也去看一些女同志写的小说,也跟周遭的朋友聊一下这个想法,去听她们的意见,因为我身边有很多女同志朋友。

Fridae:你是怎么去发现身边存在这么多女同志的?

我觉得很奇怪的,从我第一份工作开始,身边就有很多女同志了。起初我是不发现的,后来才慢慢察觉的,她们里面有一部分是经历完异性恋爱过后,变成和女生在一起恋爱的。所以,对女同志我一直都是存在很大的好奇心,也很顺其自然地拍起了这部电影了。
谁是「同性恋」?

Fridae:你有没有因为拍了一部同性恋题材的电影,而被人误解你是同性恋者啊?你会不会担心被人误解?

很多人都以为我是Gay,因为我的平时的举止都蛮像Gay的,在读大学的时候曾经也有Gay追求过我。但我始终觉得,每个人血液或内在里面,都会有阴性和阳性的一面。只是有些时候当你会被触动,你就会往那边靠近,或者是你先天那东西很强烈的话,你就会靠近到那边。我觉得更重要的是要去忠于自己,在这个社会你喜欢什么样的事情,你碰到什么样的人让你想要跟他在一起,完全取决于自己。

Fridae:你是对同性恋这个群体,是有什么看法的呢?

最早的时候,我是很佩服同志的,因为在我读高中丶大学的时候我看到很多很优秀的导演都是同志。后来,我发现这个特别的性向会影响他们的思想丶和他们的创作,因为同志们在艺术上都很有创造力的,这是让我很着迷的地方。后来,慢慢的接触以后,我才发现同性恋者在整个环境里面,是比较被压抑和边缘,所以他们都很懂得去表现自己。

Fridae:如果您可以当一天的同性恋者,您梦想中的约会对像会是谁?

张国荣吧,因为曾经有一个追求过我的Gay,常常都跟我描述我和张国荣有相似的地方。所以,后来我也慢慢地觉得,张国荣应该是一个很棒的恋爱对像。

Fridae:对同志社群的未来有什么企望?

多一点点各式各样的声音,让整个社会都感受到同志是怎样的一个群体,同志的生活丶理想丶和想追求的东西。也希望旁人,会用更加宽容的眼光来看待同志,毕竟大家都只是恋爱对像的选择上不一样而已,大家都是人,没有什么可以争议丶和讨论的。

Fridae:您有什么话想对亚洲各地的同志影迷说的吗?

我作为很多同志的好朋友,我用了一个不同的观点来拍了一部女同志电影,大家可以来看看这个观点是不是有趣的。


五味杂陈的四幕电影──《花吃了那女孩》

Fridae:电影的叫《花吃了那女孩》,名字总给人一种很迷糊的印象。其实,这个电影的名字是包含了什么意思的呢?

比较有意思的是电影的英文名《Candy Rain》。女生和女生的爱情会有点甜,就像糖果一样,但糖果也会有不同的味道,有的是酸丶有的是甜丶有的是苦……英文的名字和电影其实是更有关系的,就像下起了糖果雨,有不同的味道,但又确实甜甜的。

中文的名字是很有感觉,但又很难理解,有点诗意丶有点想像的空间,应该可以吸引到很多不同的人吧,让他们走进电影的世界里面,观察丶了解女生和女生的爱情是怎样的。

Fridae:听说,《花吃了那女孩》里面的四段小故事,都是发生在你身边的女同志朋友身上的真实故事。身边是不是有很多同志朋友?

是,很多很多。

Fridae:她们的生活,会不会就如从你电影中看到的一样呢?

片子里面80%的故事,都是忠于发生在她们身上的真实的情形。只是,在一些地方我加进了自己的观点进去,所以,整个片子的感觉都很真实的。尤其是,当一个男导演去拍女同志电影的时候,我会更加小心地去处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电影的编剧丶制片丶辅导,我都特意找邀请了一些女同志来跟我合作。
Fridae:在电影里面,你还找来了几位第一次接触电影的女艺人来担任里面的主角。和这几位首次「触电」的演员合作,你有何感觉呢?

过去,我是拍广告和MV,这次首次执导其实我都是用同样的方式来操作。我希望拍出来的感觉,是和那些演员过去的演出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找了一些不可能演女同的人来演女同志,请她们诠释一个和自己性格完全相反的角色,这是我想尝试的可能性。在沟通过后,像魏茹萱丶王心凌等为首次演出电影的艺人,她们的内心都想在演出上有所突破和改变原本的自己,而成果就像是我们大家一起捏出来丶和玩出来一样的。

Fridae:有没有担心过,有太多偶像的参与演出,而害怕粉丝只是去看偶像?

我希望来看的人,用一个开放的心态来感受不一样的故事,那么他们从电影中的收获一定很丰富。这不是一般偶像剧丶也不是一般好莱坞电影的风格,它里面有很不一样的娱乐的东西,需要的放开去感受。

起码,会开阔了观众的眼界,原来电影是可以这样的来做丶故事是可以这样的去讲,然后也可以不见得一个电影一定要把故事讲得很浅白。有时候,电影也可以让你去感受它的气氛,感受角色的矛盾点,或者是用一个很有趣的方式让观众感受到她们的关系原来是这样的。

Fridae:在拍摄的过程中,会不会有很多趣事的发生?

最有趣的地方是,带王心凌和魏茹萱入戏的过程。

魏茹萱在戏里面要饰演一个,比自己的实际年龄老十年的角色,一个事业型的女性。因为魏茹萱本身是没有演过电影的,所以拍摄期间她很难投入到角色里面,所以我和工作人员都慢慢去帮她的角色做了调整。从一个很干练的女人,变成一个温柔而又有事业野心的淑女,外表很可爱丶穿着很干练丶内在却又很空虚与可怜的女人。

王心凌在拍摄时候,总是被林嘉欣的演技压迫着。而相反的是,在戏里面林嘉欣的角色是需要被王心凌欺负的,所以在拍摄过程中,我们不断地在她们之间要做很多思想工作,来让她们的合作达到最好的水准。例如,常常叫林嘉欣做一些事情,让王心凌觉得有点得逞的感觉,也做了很多事情去迫王心凌的气势出来,目的就是让她越来越暴力。

Fridae:最令你印象深刻的演员,会是哪一个呢?

林嘉欣吧,原本她所饰演的那段故事,我想用一个夸张丶没有逻辑性的风格来拍摄的。她在事先也做了很多功课,当我们看到她的表演,基本上每个人都笑到肚子痛了。也发现到,原来她都可以这么不顾形像地去演出。

Fridae:电影中所包含的四个小故事,对于你来说,最深刻的是哪一个呢?

最深刻的应该是最后一个故事「花吃了那女孩」,因为我用的比较实验的方式来拍。最开始的时候,我在想用一个怎样的方式去将一个很暴力的故事,弄得很搞笑,好笑的程度要达到可怕的感觉,所以里面会有很多演员独自对着镜头说话的片段丶以及是另类的拍摄手法。


现在丶以后

Fridae:有没有去总结过自己的第一部电影作品,有什么地方还是做得不够好的啊?

其实,我都是在尝试一些可能性,我不希望拍出来的东西是很老观念的电影。所以,我用演员上丶在音乐上丶在说故事上,都用了一些很特别的方式。我会想要知道,到底观众去看这样的片子,他们可以接受到的程度是怎样?我是比较喜欢去检讨,我觉得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要等到上片后才能知道答案。

Fridae:《花吃了那女孩》,就目前的成绩来看,你对9月上映之后的票房有没有信心呢?

票房有点难讲,我只能说我的目标观众不是太年轻的观众,虽然会有偶像在里面演出。但我敢说,女同志看了以后一定会很有感觉,因为这是用真实的故事改编的,所以她们都会在片中找到感动的地方。

Fridae:下一部电影作品,还不会选择同性恋的题材来拍摄啊?还是会有,其他好玩的题材呢?

这一部是用真实的故事来改编,下一部作品也将会是这样,我还觉得自己蛮适合拍女生的题材。我觉得同性恋的题材已经拍过,但我想拍一部不限于同性恋的,讲述四个女生,讲述她们的生活的故事,也和爱情有关的。

Fridae:没有想过拍Gay的题材的电影?

目前想到两个题材,一个是关于四个女生的未来选择的故事,另一个是青少年的爱情。如果Gay的题材,让我找到好的出发点和故事的话,我会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