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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ay 2006

前塵

他那類似獵鷹尋覓獵物的雙眸,至今讓我無法忘記。在我印象中,他永遠猶如在天空中盤旋,尋覓著他的下一個獵物。

那一年的某個悶熱下午,太陽大得簡直可以將人給烤熟,連日都不見有風,更別提是下雨了。屋內和烤箱毫無分別,如此鬱悶的鬼天氣,最好就是到泳池去。

往附近的泳池方向走去,街道反射上來的熱氣真的讓人覺得是走在熱鍋上,此時真的以為自己是隻渺小的螞蟻。

沿著斜坡走上十來分鐘,說來難聽,似隻老狗不斷地在喘氣,汗流浹背,襯衫濕答答一片的難受,真恨不得面前就是一池水。

一輛棗紅色車子身旁經過,本是奔馳著卻突然的放慢了速度,跟著慢慢地靠向路旁停了下來。

往前走去,再次從車身旁經過,我沒去留意車裡邊坐著的人,一心只想趕快的走到泳池。

而坐在車內的他,則像是隻狩獵的老鷹,牢牢的盯著眼前路過的獵物。

從更衣室走出,在轉角的地方和他正面的碰個正著。他淺淺的揚起那似笑非笑的笑容,看著他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眸,似乎是在勾魂,我差一點都忘了向他道歉,值得他先開口,我才頓時的回過神來。

我不是意亂情迷,只是那麼攝人心魄的眼神絕少遇見。

由于是週日,來游泳的人少之又少,少了週末的熙攘及喧嘩。

我浸在泳池中,暑氣稍微消散。潛入水中,享受片刻的平靜,陽光直射入水中,眼前僅是蔚藍一片。

浮出水面,看見他坐在泳池的正對面往我的方向凝視著。見我已經留意到他,他再次揚起那似笑非笑的笑容。

直覺告訴我,此人有意搭訕。只是從來都不曾有人如此光明正大地與我搭訕過,反倒是讓我不知該如何去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艷遇」。

回眸,他那一雙類似獵鷹尋覓獵物的眼睛仍然往我的方向看過來,此刻我選擇躲避,像魚一樣的潛入水裡。

洗完澡後,感覺舒坦了許 多。固然天氣還是悶熱,但至少已沒有之前般的鬱悶。走出泳池的大門,見前面有台飲料售賣機,反正口渴不假思索就往前走去。

坐在欄杆上喝著冰涼的飲料,頓時那像是被人「監視」的感覺油然湧起。
反覆的回望附近,又見先前的那一輛棗紅色車子,而在泳池碰見的那位眼睛有魔力的男子正坐在車內,他臉上架起了一幅有型的太陽眼鏡不斷的往我的方向注視著。

見我已經注意到他,他那雙靠在駕駛盤上的手緩緩的向我揮揮手。

果然沒錯,這絕對是在搭訕。見我已經意識到他的企圖,他極為大膽地下車往我的方向走過來。

「嗨!我想認識你,不介意我如此直接吧!」話還沒說完,他又揚起那似笑非笑的笑容。

「都如此直接表明了,我能說不嗎?」

「你應該是住附近,不介意的話我送你……」

「這是你平時搭訕的台詞?」

「第一次使用,要看對方是誰。」見我沒回答,他又繼續說:「走吧,太陽很大,上車再說。」

車子在路上奔馳著,他突然望了過來,跟我開了個玩笑說:「上賊船了……載你去賣。」

我真的是不知那來的膽子,竟然會上了一個陌生人的車,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是真的被他那雙攝人心魄的雙眸所吸引。

我們的關係維持了一年左右,是因了解而分手。不能否認的一點是,我們是真的深愛過,可惜緣份僅有一年,人們所謂的情深緣淺。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似乎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每回到他家中,看著他房子內擺著一尊尊讓人內心平靜的佛像,每一尊都充滿藝術美感,呆在如此的空間,頓時都得到一絲心靈上的平靜。
這一段感情從激情到平淡,間中都不曾發生過任何大爭吵,當然偶而的彆扭還是會有的,畢竟我們都不是聖人。

我依稀還記得在他決定要分手的那一個午夜,在吃完宵夜後他送我回家,兩人坐在車內無言以對,車內的空氣降了溫似的,冰冷得連喘口大氣都像是會起霧。

我從來都不曾感覺如此冷過,當他的手搭在我的手背時,平時溫暖的手掌也頓時降溫許 多。

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有難言之隱的苦衷,在他開口說出:「我們分手吧」的那一刻,他的左手卻緊緊的握住我的右手不放。

望著他時,我沒有給予他任何的回答,當時我一心只是想盡快的將他的手甩開下車走掉。既然要如此甘脆,那就甘脆到底,甚麼話都不用再說了。

那一夜,我哭得痛徹心肺,從不曾哭成這個樣子過……

自此之後,我們就不曾再連絡過,更別說是碰面了。

我從來都不向上天抱怨,尤其是感情方面的問題。其實也因為是他的關係,讓我更深一層的體會到甚麼才是真正的愛,是他幫我開了竅。

愛一個人不難,是心甘情願的付出,不是被強迫。

恨一個人才難,是基於某些因素迫使,必需用相等的情緒付出,才能達到憎恨的程度。

恨真的比愛還要付出更多。

但是,我不曾恨過他。
轉眼之間,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冥冥之中,生命像是有所安排,命運、遭遇既是注定的,一切早有定數。

這趟旅遊其實是在陰差陽錯之下被安排的,本來應該是到普吉島玩,由于發生大海嘯的關係,唯有改行程到清邁來遊玩。

我不曾想過會到清邁來遊玩,即來之則安之,到處探索還別有一番滋味。

對我這位習慣於穿梭在冰冷的鋼骨水泥,到處建築林立的城市人,來到這個鮮少高樓的城市反倒是蠻新鮮的。

說實在的,還真的蠻喜歡眼前的一切,讓人感覺非常輕鬆。

一夜好眠,醒來時天尚未破曉,梳洗一番後,決定出外到處走走看看。走出旅店才發現昨晚其實下了場雨,空氣中透著隔夜的雨露,地上的水渍仍隱約可見。

早晨的清邁有些出呼預料,太陽都還沒昇起,已見許多人出來活動。

路上遇見不少托缽化緣的僧侶經過,見人們捧出佳肴獻給他們,然后匍匐叩拜,好奇心的促使,我走向前看個究竟。

我始終覺得是命運的安排,讓我們再次相遇……

隔了一大群人當中,我又感應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神。

在他回眸的那一剎那,他那一雙類似獵鷹尋覓獵物的眼睛,往我的方向看過來。

他面無表情,或許 是因為臉上的眉毛給剃掉了,所有臉上能表現的七情六慾,全然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在錯愕中不知該如何反應。

在我回過神來的瞬間,他已經隨著其他僧侶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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