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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ov 2006

假如还有来生

在报章上看到阿强自杀的新闻的那一天,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好象让一块大大的石头压着,气都喘不过来了。

他说他本来就不是很开心的那类,加上同志身份,让他更喘不过来了。
痛的是,我们始终没能把他从高楼的边缘拉回来。痛的是,我们没能真正的分担过他的痛。

见过阿强很多次,他偶而会来我们家坐。他是阿文的朋友,阿文当时刚从国外回来,暂时租住我家的客房。

阿强总是在我们家有集餐会的时候才出现,所以开始的时候给我的印象并不深刻,因为集餐会上人数太多了。而且,二三十人的集餐会里,真的也谈不到什么深入的话。总是打个招呼,问问今天的天气如何。

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总是静静地站在一个角落,总是等着别人上前去跟他说话,而且话也不多。

有那么一次,刚好和他有机会多谈了几句,我问他为什么老是看起来不太开心。他说他本来就不是很开心的那类,加上同志身份,让他更喘不过来了。

「你家人不知道吧?」我问。

他脸色马上就沉了下去,一直在摇头。他说除了这群同志朋友,他身边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事。「我是不可能告诉他们的。」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恐惧。

「不要紧,一步步来。」我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

这是我和阿强谈得最深入的一次。后来再见的几回,都总是擦身而过,礼貌地打个招呼。

就在一段很长的日子没有见过他之后,就在报章上看到他自杀的消息。他从市中心的一间高楼顶层跳了下来,压扁了停在楼下的一辆车子。和他一起出去的朋友说,他的眼睛还张得大大的,一直合不上来。

我问这些朋友为什么他非死不可以。

他们说,一个爱上阿强而阿强不爱的男人为了报复,给他家人写了封信。他家人找到吉隆坡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家人问得紧了,阿强唯有承认。
想想无数我们没见过的,没能接触到资讯的,已经跳楼的,将要跳楼的同志,我们能做的,太少了。
「你从今天开始就不是我的孩子。」父亲丢下这句话就夺门而出。母亲一边哭一边跟着父亲离去。

第二天晚上,阿强就跳楼了。那一年,他24岁。

我从我们的贮物房里拿出他叫阿文帮他买,还说过几天会过来拿的Nike鞋,放在大厅上。看着这双再也送不出去的鞋,我呆着了。

「我们做少了什么?」我一直在想。

想着他站在高楼边缘的那一刻,那连死都不怕的哀痛,那么的深沉。那忽然失去一切的心,那么的无助。

一个那么接近的人,我们的手都还没来得及伸出去,他就跳了下去,不在了。

想想无数我们没见过的,没能接触到资讯的,已经跳楼的,将要跳楼的同志,我们能做的,太少了。

假如有来生,希望阿强的来生活得比这生开心。


后记

看了这篇文章,不希望你情绪会很低落,只想说:同志不一定是悲哀的,而是可以很快乐地过日子。

假如你是过得快乐的那个,请为你身边的同志朋友伸一个手吧,也许你是把他从高楼边缘拉回来的那这手。

假如你是站在高楼边缘的那个,请再想想:真的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吗?

站在高楼边缘的那个,请不要说:你是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的。

我告诉你:我绝对可以体会,因为,我就是曾经站在高楼边缘的那个。

讀者回應

1. 2006-11-07 16:55  
im fallen.....coz i fall in love with a straight guy..n i suffering now...damm pain...
2. 2006-11-07 18:26  
the guy who informed his family should jump together with him!

peace brother!

may God with u always!
3. 2006-11-10 16:43  
读了你的文章,悲哀之余,还是想问一下,他是否非死不可?还是本来就抑郁呢?
即使有人找上门来,还是可以"解释"啊!
人是那样年轻,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吧.
我呢,是不会这样做的,凭什么?
你说是吗?除非那些讨厌鬼都死光.了.
4. 2006-11-18 11:38  
看到这则文章,我真的觉得很心痛。同性恋真的那么痛苦吗?对不起,我不算是一名同性恋者,但我真的很想告诉那些不敢公开自己是同性恋的朋友,接受自己,也让别人接受你。他们一次不接受你,两次不接受你,那我们就跟他们解释第三次,第四次,直到他们能接受为止。真的接受不来的,别管他们,这是他们的无知与封建。总会有一班人可以接受,甚至相处的很好。打开心窗,你会发觉世界更美好。
5. 2007-01-04 14:43  
同志和悲剧是两码事!
同志缺乏一个抒发情感的管道.同志们,赶快结交一些有智慧的朋友吧!这样,悲剧就会少很多.
6. 2007-02-16 21:10  
我在这里也想分享一下我的经历。我家人已知道我是同志!知道的过程和阿强一样!他们知道后的反应也一样!当时我也有和阿强一样的冲动!不过可悲的是不成功!后来,我离开家里一段很长的时间!没和他们联络!现在他们还没完全接受我!不过已有改善!生活还过得去!幸亏, 当时不成功!不然,我就没法知道原来他们还可接受我!所以,我希望同志们!以后别太傻了!一切都会随时间而过的!
7. 2013-01-09 07:21  
我想我不会跳楼,但是我可能会选择隐形,我知道那样对父母是不负责任的,毕竟他们生我养我,我没有尽孝,怎么也不能走在他们前头,尽管我每天也过得很矛盾很痛苦。我很同情文章中的阿强,我今年也是二十四岁,我和他很像,是那种不爱交际,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慢慢消化的那种,希望下辈子他来到这个世界能够幸福。
8. 2013-01-09 07:22  
我想我不会跳楼,但是我可能会选择隐形,我知道那样对父母是不负责任的,毕竟他们生我养我,我没有尽孝,怎么也不能走在他们前头,尽管我每天也过得很矛盾很痛苦。我很同情文章中的阿强,我今年也是二十四岁,我和他很像,是那种不爱交际,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慢慢消化的那种,希望下辈子他来到这个世界能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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