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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ay 2009

有一群人,還沒有名字

名字重要麼?一個橘子,你叫它蘋果,它還是飄著橘子的清香。

生命存在的實在,這一縷橘子的清香,才是比名字標簽更重要的,你管她人類的語言,叫它什麼?

名字不重要麼?九十九個蘋果當中,混了一個橘子,然後你就告訴橘子,沒事兒,不都是水果麼,不都是甜蜜蜜麼,不都是有水果的芳香麼?

我偏偏就是生成了這九十九個蘋果中的那個橘子,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不是蘋果,蘋果再香,蘋果再甜,蘋果再受歡迎,可我,還是不想作蘋果,我不稀罕蘋果的人多勢眾,我不願被誤認是蘋果,憑什麼讓我叫做蘋果?

開場白一過,回到我們的同志話題,以前我在「如歌」專欄提過,在人類性少數人群中,我們各自各精彩,在漢語中,用同志一詞,這個大筐,裝起來的這些形形色色,這些林林總總,這些性少數,性另類,性小眾,在英文當中,有各自的名稱,LGBTTQ,一長串的名字,就是我們各自的定位,我們自己的身份認同,我們自找自媽,是橘子,還是蘋果,我們各自回歸,尋找我們各自的族群社群家園。

那麼,今天我在想,在同志族群大家庭中,還有哪一群人,沒有自己的名字?

話題是從C男引發的。有意思的是,C男,本身已經是一個標簽,一個族群的名字啦,儘管,在所謂的政治正確的LGBTTQ一長串的名字當中,並沒有一個C出現,但畢竟,還算是有了個自己的名字,無論這一個名字,C男,多麼不流行,多麼沒有知名度,多麼在Gay的世界,被妖魔化,被污名化,至少,它已經是一個名字啦,至少,有那麼一群人類同胞,被人叫做C男。

C男們,不男不女,C男們,半男半女,C男們,非男非女,C男們,忽男忽女,C男們,亦男亦女,在男人的軀體內,居然散發出女性的氣質,一個生物學上的大男人,居然說話輕言細語,居然走路風吹楊柳,更有可能,塗口紅,畫睫毛,穿女裝,作女兒狀。

一句話,C男們,就算是在一幫子同樣已經受到歧視的性少數族群眼中,也時常被貶低被侮辱,是他們眼中,比男愛男的Gay,更低一等的妖魔鬼怪。

我不是紅唇白齒張嘴就來,說Gay世界對C男的妖魔化污名化,我給你一個例子,非常典型,非常常見的例子,我們C男,經常從Gay們嘴上聽到,Gay們,經常都不經腦子,因為以為振振有辭,以為天經地義,因為無需思索,因為沒經思考,往往脫口而出:

與其找個不男不女的假女人,與其找這樣一個C男,還不如去找個真女人,百分之百的真女人,不如去跟一個真女人,好好談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好好結一場法律認可的婚,好好生一雙兒女。

這樣的論調,這樣的說辭,這樣的心態,你是不是覺得耳熟呀?

更讓現在的我,感到悲哀的是,這種非常斬釘截鐵振振有辭義正詞嚴地Gay宣言,背後有一個非常漠視輕視視而不見見而不思的潛台詞,有患C男恐怖症患者Gay們,自以為是的假設,自以為是的推斷,跟那幫子自以為是的異性戀者,跟異性戀者的虛擬假設,如出一轍。

這個宣言背後的潛台詞就是:C男們那麼花枝招展陰陽怪氣,二椅子,二姨子,二尾子,千人指,萬人嫌的C男,母,姆,妖,娘,C,沒有一丁點的性魅力,沒有任何性吸引力,既沒有男性的雄風豪氣之壯美,也沒完全具備女性的嬌小玲瓏之柔情似水,有誰會喜歡?

而我說這種潛台詞的錯,這種假設的錯,正是錯在此處,正是由己推人,正是自以為是,正是習以為常的俗套,正是拿自己的不喜歡,強加給別人,以為自己不喜歡,就沒有人喜歡,正如異性戀的男人,都假設假定,都以為天底下的所有男人,都應該天經地義地喜歡豐乳肥臀的女人。

今天提及的,這樣一群,至今還沒有名字的他們,正是在萬丈紅塵中,正是在茫茫人海中,的確確實存在,確實活著,確實是我們的人類同胞。他們就是,喜歡喜愛C男的一群人。

注意,我這兒故意專門,用了一個非常廣外延的字眼,一群「人」,是因為,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橘子蘋果,只有你自己想不到的,沒有你找不到的。喜歡C男的這一群人,奉勸你一句,千萬別再一次自以為是,以為只有那些,希望換換口味,好奇的男人們。而很有可能,是地地道道的女人。

也許,喜歡女人的女人,女同志中的一部分成員,喜歡風姿綽約的C男,拿C男身上的女人味,當她們的女性終極幻想,這樣的情形,你可能已經想到了。

但,如果有如假包換的異性戀女人,偏偏就是喜歡C男,一定要找一個C男的男人,當丈夫,當自己孩子的父親,你怎麼著嘛,犯了你哪一條天條了啊?

而思維更開放一些,思想更解放一些,別以為C男們一天到黑就知道哭哭啼啼,作白日美夢,指望男性的白馬王子降臨,別以為所有的C男,都一生到死都只愛男人。如果有一個本身妖氣熏天的C男,偏偏就只喜歡另外一個C男,肥水不落外人田,C男愛C男,那又怎麼樣咯?

所以,如果列表出來,這群人,女男老少,還真是形形色色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男人,異性戀男人,雙性戀男人,同性戀男人,易裝男人,變性男人,C男,也就是說,每一個生物學意義上的男性,都可能是一個C男的愛慕者。

女人,異性戀女人,雙性戀女人,同性戀女人,易裝女人,變性女人,T女,也就是說,每一個生物學意義上的女性,都可能是一個C男的愛慕者。

可嘆可氣的是,偏偏,這麼可能的普遍性,這麼普遍的可能性,居然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專用專有的名字,來稱呼她們,來表述她們。

如今,在英文中,他們可能有一個暫時的名字,自稱和她稱,這一群人,被歸為C男的欣賞者(admirer)。

我倒是很想跟我的讀者諸君請教,給這樣一群人,取個什麼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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