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Jul 2010

轉檯的人生

通常性少數在分享生活經驗的時候,出櫃或者性少數身分的呈現會是最誠實或真實的部分。可是可可在還沒有談到這部分之前,就用一種很實在的角度,呈現所謂的真實。

「她講得比人力銀行還要好耶!」我轉頭過去跟身邊的朋友說。時間是6月25日晚上,綠黨在生態綠咖啡辦跨性別聚會《專櫃小姐的轉檯人生》,擁有專櫃小姐經歷的可可正在講填寫履歷表的技巧,從照片、學經歷到自傳,她解說了十幾個要點,每一點的不同做法有什麼效果,例如通常公司收到履歷有多少人沒照片,有照片的有多少沒用正式照片,用正式照片的有多少拍得順眼,講得非常清楚仔細。

如同可可從頭到尾一直說的:「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她很能夠考慮到他人的眼光會怎麼看待這回事。「肄業不要寫,肄業顯得你沒毅力。」「小公司的話,同樣台灣的大學你可以寫它的英文名字,老闆看到容易眼睛一亮。」同樣一件事情,她能夠很快速地抓到正面的角度呈現出來,從許多小處堆疊出吸引人的形象。

通常性少數在分享生活經驗的時候,出櫃或者性少數身分的呈現會是最誠實或真實的部分。可是可可在還沒有談到這部分之前,就用一種很實在的角度,呈現所謂的真實。「如果你要買名牌去面試,就買看得到標誌的,讓人知道它是名牌;反過來說,如果你買的是HANG TEN,那就選看不出來它是HANG TEN的樣式。」打扮的目的是什麼?與之相應的價值該是多少?從衣服、剪髮到化妝,可可很實在地提出各種划算的建議。

可可的腦筋非常清楚,顯然是個十分具有社會適應能力的人,我很快地感受到她的強大,待她說到跟性少數身分有關的部分時,表現地很從容。「(跟原生性別不同的)衣服是你(跨性別)自己要穿的,你要穿上去才知道合不合適,用目測、用比的其實多少還是會有落差。去專櫃的時候建議不要說幫朋友買或怎麼樣。」「不用害羞,理由是人想出來的,年末去就說要準備尾牙的扮裝表演,年初可以說春酒,4到5月可以說畢業公演,7到9月可以說學校、公司迎新之類的。」總之不見得要出櫃告訴人家自己是跨性別,卻仍然可以找到一些合理的理由去試穿衣服。

「人家的想法我管不了,可是我可以決定會不會被對方歧視。履歷表最後我會寫明自己是跨性別,如果人家覺得OK,不會有老闆浪費時間叫你去給他羞辱。叫你去的不會歧視你,會歧視你的不會叫你去。」可可很聰明地用她的人際策略支持自我,即便妥協也只是暫時性的,不會失去堅持;她對現場打探職場消息的準畢業生說:「不要做你不喜歡的工作超過半年,求溫飽就求溫飽,不要浪費時間,要準備好跳槽的能力。」

我覺得可可一定會成為女強人的。雖然說,即便她這麼有策略,家裡還是不太能夠正視這件事,顯然性別平權還有漫漫長路要走,這就是綠黨這類推進性別平等的團體的責任了。

「我第一志願是香奈兒(專櫃)。」這話散發著光芒,意外地跟可可這個名字很相稱。香奈兒品牌給人的感覺低調優雅,卻能抓住時尚目光。我想起可可重覆了好幾次的警句:「不要扣分。」意思是不要做額外的動作,相信她會是適合香奈兒風格的專櫃小姐。


(本文作者是台灣綠黨性別支黨部召集人)
本文原載:《立報》2010-7-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