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Mar 2007

走出來與後悔

不少同志走出來後,都會後悔──後悔自己為甚麼拖那麼久才走出來,後悔生命因為恐懼而錯失了那麼多歲月。

那個晚上過去後,第二天醒來,世界還是一樣,弟弟還是把他當哥哥,一切都沒有兩樣,但自己的心里更踏實。他對我說,走出來以後,發現沒有走出來最大的障礙,是自己的心理障礙。
最近一個讀者朋友告訴我他向弟弟走出來,告訴他:我是同性戀。

沒說之前,心理恐懼緊張。終於說了之後,那一刻,緊張恐懼之外,還加上一層無助無力的感覺,以為世界末日。

可那個晚上過去後,第二天醒來,世界還是一樣,弟弟還是把他當哥哥。他懷疑19歲的弟弟到底懂不懂甚麼是同性戀,還是根本不在乎他的性取向。總之,一切都沒有兩樣,但自己的心里更踏實。他對我說,走出來以後,發現沒有走出來最大的障礙,是自己的心理障礙。

他走出來後的感觸,是許 許 多多走出來後的同志的感觸:原來一切沒有自己想象中可怕,很多時候不是別人不能接受我們,而是我們首先不能接受自己;更多時候,不是別人不能放過我們,而是我們拒絕放過自己。

當異性戀不認識同性戀,只能想像同性戀,以為同性戀不是專愛性騷擾幼童,就是性騷擾的受害者,以為同性戀鼓吹亂倫,以為同性戀男的都娘娘腔,總一天想要變性。這種不實的想象令他們厭惡恐懼同志。

同志沒有走出來的經驗,有許多何嘗不也「想像」走出來的遭遇?以為走出來後四面楚歌,以為走出來後媽媽會上吊,以為走出來後爸爸心臟病發作,以為走出來被公司開除,同事朋友全在一夜之間離他遠去,越想越多,就越不敢走出來。

這種想象,令多少同志恐懼,驚慌失措,以為走出來是不可能的任務。

可當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人走出來之後,不但還是活得好,甚至活得更好,至少因為生命坦蕩蕩,心里更踏實滿足,開始積蓄走出來的勇氣;一分一分,總有一天,自己也向家人朋友走出來。

我在決定走出來,但還沒有走出來之前,心里一樣有許 多顧慮,更何況我不是一般地走出來,不只向朋友家人告白,而是出書公告天下。可我見過太多走出來的生命,活得比走出前更好,因此學習拒絕讓異性戀霸權繼續利用「想像」的恐懼操縱我的生命。

沒有甚麼比走出來感覺更對更好!當你能接受自己之後,生命再大的苦難,都有能力承擔。
那些拒絕接受真實的「我」的朋友,又何曾真正愛「我」?一些「朋友」原來從來就不是真正的朋友,現在也就無所謂失去不失去的問題了。
不只這個,活出自己之後,生命亦更有能力承受幸福與快樂。不能接受自己是同志的同志,有多少在享受性愛的高潮後,愧疚得半死?有多少在享受愛情後,卻又戰戰兢兢?沒有「自己」的生命,到底沒有能力幸福。

走出來後,天地一片光明。這不等於說沒有人恨惡我們誤解我們,這不等於說所有的人愛我們如故。只是當我們以孤注一擲的姿態活出自己之後,發現之前所有的這些顧慮,微不足道,縱使有人不再愛我們,也由他去罷!

那些拒絕接受真實的「我」的朋友,又何曾真正愛「我」?一些「朋友」原來從來就不是真正的朋友,現在也就無所謂失去不失去的問題了。真正的家人,如果在我如此赤裸坦白之後,竟然離我而去,這與其說是一種「失去」,不如說是一種領悟。

我有一些朋友,其樣貌之嬌之「基」,連最蠢最粗枝大葉的直男都看得出來,可他們卻一天到晚恐懼走出來;以為走出來,當朋友知道他們是同志後,天地變色日月無光。他們以為只要自己不走出來,沒有人可能知道真相。他們以為自己的秘密守得最好,沾沾自喜。為甚麼要走出來?為甚麼不?尤其是如果你的「基」味如此勢不可擋,繼續演戲,豈不笑死人?

同志們,走出來吧!走出來並沒有想象中可怕。我希望有更多已經走出來的朋友,和我們分享他們走出來的經驗、方法、心得和喜悅。

願大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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