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May 2007

告別折磨

同性戀與異性戀,做為不同的性取向,不是我們選擇的結果,因此性取向不可能與道德有關,就如膚色和性別與道德無關。

有多少同志不曾痛恨自己?有多少同志不曾痛恨自己,以至到了一個地步,願意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一個人需要多大的仇恨、殘暴,和「勇氣」,才可能自殺?
上周專欄藉尼采的譜系學論及許 多同志的內疚、自責與恐懼根源,強調這種內疚、自責與恐懼其實與道德無關,因為至今沒有人能具體以理性說明同性戀錯在那里,如何傷自己或他人。

因此同志的內疚不可能是以為做了甚麼道德上的惡事,但異性戀霸權卻企圖以此促成同志的自責。我藉尼采的《道德的譜系》一書的思想說明同志如何被異性戀霸權創造出來的「道德」而內疚自責。今天我想繼續有關課題。

尼采說,人之所以可能內疚,是因為人的自由本能無法向外發泄,結果只好轉向自身。因此內疚是一種自由本能轉向內部的結果。對於尼采而言,道德不外是權力的結果與體現,權力產生道德,權力在先,道德在後。

對此,我有所保留。但我不否認有些道德教條的確是權力交量的結果,是一種權力不平等的現像,從過去三從四德是女人道德的最高標準,至今日反同性戀的言論,均是一種權力論述,與道德無關。

因此,若從這一角度與認知出發,尼采對內疚的描述與分析,是非常精確與深刻的。尼采認為權力有如殘酷的暴君,把人禁錮在壓抑的秩序和道德規範之中,內化霸權的暴力,使霸權的仇恨、殘暴、迫害和破壞本能反過來對准自己。內疚,在這一層面而言,是一種不必要的折磨。

今天,有多少同志不是在存在這一種折磨之中?有多少同志不曾痛恨自己?有多少同志不曾痛恨自己,以至到了一個地步,願意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一個人需要多大的仇恨、殘暴,和「勇氣」,才可能自殺?

同志的這種折磨根本是生命中不必要的折磨,因為這種內疚與道德無關。道德之所以為道德,在於人擁有行善或行惡的自由意識,我們不可能要求任何人為他自己不能選擇的事,負上道德的責任。

同性戀與異性戀,做為不同的性取向,不是我們選擇的結果,因此性取向不可能與道德有關,就如膚色和性別與道德無關。
我們也不應該只是坐在那里,等待別人為我們創造幸福,或等待一切成功 ,偏見消失,我們才走出來。如果我們未曾與弱勢者一起經歷奮斗的苦難,一旦成功 ,我們恐怕也很難經歷成功 的喜悅與興奮。
可是異性戀霸權把異性戀當唯一與絕對的標準,任何與此不同的,均是一種有意與惡意的選擇,以此令同志負疚。同志應比任何人更清楚明白,這是不正確的。

我們從來就沒有選擇我們性取向的自由,我們的性取向不是我們選擇的結果。因此,異性戀霸權的整套論述無疑是建立在無知與偏見的基礎之上。

當異性戀霸權把同性戀視為一種道德的惡時,我們很難憑著自己個人的力量與巨大的道德桎梏對抗。但是,如果有更多的同志走出來,以生命見証我們的生命不是一種錯誤,我們就可能以集體力量,撕毀由異性戀霸權建立的頑固道德契約。

走出來,具有一種解放的力量。當越來越多的同志走出來,不只令社會大眾認識我們,認識異性戀霸權對同志的理解不過是充滿謬誤的偏見,更多的同志亦可以更清楚認識自己過去的內疚根本是不必要的折磨。

職是之故,走出來,是為了自己,但也不只是為了自己。今日的同志比過去的同志享受更大的自由,殊不知是因為過去有人不斷地走出來。幸福是不可能從天而降的,人類所有文明成就,沒有一個是不勞而獲。

我們也不應該只是坐在那里,等待別人為我們創造幸福,或等待一切成功 ,偏見消失,我們才走出來。如果我們未曾與弱勢者一起經歷奮斗的苦難,一旦成功 ,我們恐怕也很難經歷成功 的喜悅與興奮。

走出來,不論那一步是多麼小的一步,只要立志走出來,我們終必走向光明。走出來,不只告別寂寞,更是告別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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