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Jul 2007

法國影壇基氣候

我也是因為盤點丹美(Jacques Demy)的身家繼承人,才發覺目前的法國影壇難得有種淡淡的基氣候。

安德瑞塔辛尼迄今最大的基功 蹟,是拍《野蘆葦》(Les roseaux sauvages)時發掘了嘉爾莫巧(Gael Morel),當年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小生,想不到基潛力驚人。
遠的不追究(要追究恐怕名正言順的不外一個高克多Jean Cocteau),由上世紀中的新浪潮算起,法蘭西同志導演不但屈指可數,而且幾乎沒有表白習慣。

高達(Jean-Luc Godard)杜魯福(Francois Truffaut)查布洛(Claude Chabrol)領隊的弄潮兒,個個都是大言不慚的女殺手,風流韻事無一不沾染異色,作品大致沒有男同志立足之地。

連《祖與占》(Jules et Jim)這麼有潜質,導演也不惜錯過大好良gay,只着重描繪珍摩露(Jeanne Moreau)魅力之沒法擋,絕口不提她身邊那兩隻花蝴蝶的綺艷。伊力盧馬(Eric Rohmer)的故事由道德講到四季,男女男的配搭有如專業毛衣圖案,從來不出現勾錯的一針。名字翻轉成為馬盧(Louis Malle),《莎西搭地鐵》(Zazie dans le metro)雖然如實複印原著那位形迹可疑的寡佬舅父,畢竟走馬看花參觀旅遊景點的性質,笑過之後棄之如敝屣。

八、九十年代領風騷的導演之中,由舞台轉戰銀幕的雪浩(Patrice Chereau)算是明路同志,抱的卻是「你知道就知道,不知道拉倒」的態度。

西里柯勒(Cyril Collard)死得早,《狂野之夜》(Les nuits fauves)再無堅不催,不過是供奉在古廟的靈位,無人打理日久生塵。另外一位我連名字都忘了,拍過一部《巴黎的天空》(Le ciel de Paris)就對生命叫埋單,殘酷地反映雞尾治療前的愛滋時代精神。

至於安德瑞塔辛尼(Andre Techine),似乎樂於替自己定位為衣櫃專家,千呼萬喚算是出來了,但那種閃縮和痛苦,倒有點悔不當初的況味──但願是他的傲慢和我的偏見。他迄今最大的基功 蹟,是拍《野蘆葦》(Les roseaux sauvages)時發掘了嘉爾莫巧(Gael Morel),當年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小生,想不到基潛力驚人。
今屆康城「導演雙周」首映的《他之後》(Apres lui),安諾希的《愛歌情曲》(Les chansons d’amour),聯同奧桑前年發表的《最後的時光》(Le temps qui reste),湊成新生代同志的死神三部曲。
替法國影壇少壯同志導演排位,奧桑(Francois Ozon)無疑穩坐掌門人寶座。他的聰明和計算,令許 多高檔評論者嗤之以鼻,但誰也不能否認他的道德勇氣,地位未曾建立,先把彩虹旗豎立門前,完全罔顧潛伏的倒米效應。並且,你說他機關算盡,怎麼在事業風調雨順的一刻,會選了《安琪兒》(Angel)這樣吃力不討好的素材?可見他也有他的執着,與倒奧派悉心塑造的冷血機器型象有點距離。

最令人興奮的,是莫巧和安諾希(Christoph Honore)之間的沙煲兄弟關係,在這個同志社區意識稀薄的國度,尤其前所未見。莫巧不論心智和技巧都未臻成熟,教人側目的是那道如劍如虹的氣,如果你看過他的處男作《高速愛戀火》(A toute vitesse),一定被初戀式的粗手笨腳感動。

今屆康城「導演雙周」首映的《他之後》(Apres lui),劇本得到背景較有智識份子色彩的安諾希跨刀,馬上登上另一層次。暮年喪子之痛這種通俗劇題材,榨取眼淚 之後居然峰迴路轉,拍出一個女人的苦苦求存,確實出人意表。

巧的是安諾希同時登場的《愛歌情曲》(Les chansons d’amour),也以至愛太早永別為題,聯同奧桑前年發表的《最後的時光》(Le temps qui reste),湊成新生代同志的死神三部曲。

不是空泛的焦慮,而是結結實實的面對,沒有時間自嘆自憐,療傷比什麼都重要──「我會活下去」是經過愛滋橫虐慘痛教訓後的哲理,七字頭這一輩避過最倉皇的時刻,神奇地沒有斷層。

我們的字典有「夭折」兩個字,惋歎又有「天妒英才」這樣的概念,冥冥中為時辰未到提早離場的弱冠者作好傷逝的心理準備,不曉得其他文化有沒有類似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