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Sep 2007

牽手

故事是,我跟我最好的同志好友,坐在多倫多市中心最繁華的購物中心 Eaton Center,看帥哥。

一向以所謂「含蓄,委婉,內斂」的中國文化傳統為「衣櫃」的中國同志們,我們從異性戀女男都不至於在公眾場合親熱牽手的文化出發,你們會和我一樣,看到牽手的同志,就心驚膽顫地大驚小怪麼?
我一向被流言塑造,相識或不相識的人,用口耳相傳的形容詞,來建構一個她人口舌中的「我」。都會有哪些詞兒呢?舉stereotype的例子,恐怕有如下:

高調,囂張,顯擺 ,大膽,不管不顧,義無反顧,義不容辭,振振有詞,不知羞恥,無恥至極。

這麼說來,我應該是這麼一個公眾形象了,在她們看來,我膽大包天,素面朝天,不遮不掩,理直氣壯,上電視談同志話題,參加同志游行都不怕。居然居然,也有我大驚小怪的時候,這種大驚小怪,實在是暴露了我內心深處,身為同志,作為同志,依舊內心恐懼,依舊心驚膽顫的本質。

我的大驚小怪是,在人來人往的購物中心,注意,根本不是同志專屬的,同志遍地的,同志村同志街同志商場,而是女男老少,本地人,外地訪者,都會熙熙攘攘購物進餐 約會觀光的繁華中心,居然居然,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你知道我看到什麼啦?

我看到,在茫茫人海中,手拉手的一對公開示愛的同志情侶耶!

不會是親兄弟的啦,不會是朋友鐵哥兒們的啦,那種親密情狀,那種柔情蜜意,那種眼神微笑,明明白白地寫著一個大大的「愛」字哦,傻瓜都知道,那封洋溢出來的幸福光輝,只有在深愛中的情侶,才會自然天然,威力無比地輻射發射出來的啊。

真的是大庭廣眾之下,真的是眾目睽睽之下,也真的有人為之側目,真的是花枝招展,真的是招搖過市,也真的是如花似玉,明白無誤地,牽手同志,清楚清晰地,牽手情侶。

一向以所謂「含蓄,委婉,內斂」的中國文化傳統為「衣櫃」的中國同志們,我們從異性戀女男都不至於在公眾場合親熱牽手的文化出發,你們會和我一樣,看到牽手的同志,就心驚膽顫地大驚小怪麼?

有男友的男同志朋友們,你和你男友牽手的現實場合,底線在哪兒,是止步於關上門的臥室,有朋友家人的客廳,迎接或道別的車站,還是小別勝新婚的機場?

沒男友的男同志朋友們,你頭腦中意淫無罪的性幻想情幻想,你給同志表達親密情愫,安排浪漫情懷的牽手場景,又是該在何處「人跡罕至、了無人煙」的海角天涯?
哈維米克(Harvey Milk)槍殺案的槍手和他素味平生,他跟殺手無冤無仇,冷血凶手恨他恨得要殺他的唯一原因,就只是因為他是一個同志,尤其是,他是一個公開的同志,是美國歷史上,以同志的身份站出來競選舊金山市議員第一人。
更有號稱最自由最開放的國度美國,全世界都見識了這樣的親密情愫的公開表達:戰爭勝利結束的新聞傳來,在紐約的時代廣場,當眾親吻的一幀女男照片,實際上是親吻之前彼此還素不相識的街頭陌生人,就因為是一女一男,就因為是這被社會美化神化的一女一男的親密情愫,這樣的照片,被神話化成正義勝利的象征,體現了人民對和平年代和平生活的美好向往。

居然居然,同樣的國度,同樣的所謂民主自由,同樣的所謂開明開放,在美國,不要說是同志當眾親吻牽手,就是在私下裡男男交歡,仍舊有不少州的法律,管天管地,管到公民家的臥室,仍舊是一條刑事罪行,天呀,不是付款賠錢就完事的民事糾紛,而是真搶實彈要抓去坐牢的刑事罪行!

更不用說,我們在新聞媒體上時有所聞的噩耗殭訊,那些專門針對同志只對同志的仇恨毆打和凶殺。

有一個著名的哈維米克(Harvey Milk)槍殺案,1978年11月27日,哈維米克在舊金山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被載滿仇恨的子彈射中,倒地身亡。槍手和他素味平生,他跟殺手無冤無仇,冷血凶手恨他恨得要殺他的唯一原因,就只是因為他是一個同志,尤其是,他是一個公開的同志,是美國歷史上,以同志的身份站出來競選舊金山市議員第一人。

時光飛逝,二十年過去了,美國的總統都左左右右換了幾屆,哈維米克的鮮血和生命喚起的同志解放激情,前赴后繼的同志大游行,年復一年地在美國各地演練示威。

居然居然,悲劇重演,1998年10月,一個普通的懷俄明州大學的學生馬修·謝巴德(Matthew Shepard),因為同性戀,唯一的原因:同性戀,被兩個陌生人打死拋尸荒野,注意,是陌生人啊,無冤無仇的陌生人!
更令我傷心莫名的,悲憤莫名的是,生他愛他痛惜他哀悼他的馬修·謝巴德父親,在自己兒子的葬禮上,發表一位父親對兒子沉痛愛心的場合,因為當時當地巨大的社會反同恐同勢力,不得不穿上「防彈衣」,以防不測!這是何等的心驚膽顫?又是何等的內心恐懼?
更令我傷心莫名的,悲憤莫名的是,生他愛他痛惜他哀悼他的馬修·謝巴德父親,在自己兒子的葬禮上,發表一位父親對兒子沉痛愛心的場合,因為當時當地巨大的社會反同恐同勢力,不得不穿上「防彈衣」,以防不測!這是何等的心驚膽顫?又是何等的內心恐懼?

想起來真的是蠻心酸的,這首蘇芮演唱的《牽手》,原來是為李安的同志電影《喜宴》所作的片尾曲,時間緊迫沒能趕在電影製作完成前錄好,《喜宴》在台灣發行時,用《牽手》作了廣告曲。

和自己的愛人牽手,吾輩同志,好質朴的願望啊。

因為愛著你的愛
因為夢著你的夢
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
幸福著你的幸福
因為路過你的路
因為苦過你的苦
所以快樂著你的快樂
追逐著你的追逐
因為誓言不敢聽
因為承諾不敢信
所以放心著你的沉默
去說服明天的命運
沒有風雨躲的過
沒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牽你的手
不去想該不該回頭
也許 牽了手的手
前生不一定好走
也許 有了伴的路
今生還要更忙碌
所以牽了手得手
來生還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沒有歲月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