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Nov 2007

你不走出來,誰走出來?

我認識有太多的同志,至今仍活在別人的定義之下。一天到晚希望自己變直,動不動就說「有人說同性戀變態」,「有人說同性戀是可以改變的」。

雖然我們已進入21世紀,許 多舊有的觀念已被糾誤,人權觀念普及,但對同性戀的歧視,以為同性戀病態與不正常,至今在許 多社會仍然是合法的歧視。

對許 多人而言,批評同性戀「有問題」,或以異樣眼神看待同志,不算問題不是歧視。雖然有些人口里會說「我有很多朋友是同志,我不認為同性戀有問題」,但一旦社會有人以宗教理由誤蔑同志罪惡或道德淪喪,這些自詡開明的人一樣可以沉默無言。

殊不知沉默亦是一種立場,這是一種默認主流觀念的立場。如果社會有人歧視女性,或發表女性不如男性論,我們不難想像此君命運,社會大眾必然群起攻之,或是冷嘲或是熱諷,但有人批評為難同志,群眾情緒反應可以死水一片,沒有動靜。甚至連許 多同志亦不動/不願出聲。

這說明了我們的社會在性取向議題上再開放亦有限,許 多人所謂的開明,其實也開明不到哪里去。許 多同志,還是沒有自尊!

為甚麼走出來重要?

許 多社會的反歧視運動之所以可能成功 ,無論是反種族主義或反性別主義,在於受難人終於忍無可忍而站起來反抗。他們其實不需要走出來,因為女人就是女人,黑人就是黑人,偽裝不了。但同性戀運動之所以至今依然舉步艱辛,在於如果同性戀不走出來告訴你他是同性戀,沒有多少人可能知道他是同性戀。社會大眾不知道誰是同性戀,沒有機會真正認識同性戀,因此對同性戀的謠言四起,偏見叢生。

如果同志不走出來爭取自己的幸福,誰有那麼得空為一群沒有臉孔的人爭取幸福?

在爭取幸福與對抗霸權,沒有甚麼比走出來更重要。走出來不能馬上解決問題,甚至有可能問題更大,但走出來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沒有這一步,同志的命運永遠卑賤,只能在黑暗一角飲泣 。

走出來,不只是公開天下自己是同志,更重要的還是向自己走出來,承認自己是同志,接受自己的愛慾神聖。


何必老是念念不休別人怎麼說?難道自己還不了解自己?自己是不是變態,自己不知道?除了愛同性,我們與異性戀有甚麼不同?至於自己能不能改變,自己不知道?如果能夠改變,如此渴望改變,豈不早就改變了,何必天天捶胸自責?
我認識有太多的同志,至今仍活在別人的定義之下。一天到晚希望自己變直,動不動就說「有人說同性戀變態」,「有人說同性戀是可以改變的」。

我說,何必老是念念不休別人怎麼說?難道自己還不了解自己?自己是不是變態,自己不知道?除了愛同性,我們與異性戀有甚麼不同?至於自己能不能改變,自己不知道?如果能夠改變,如此渴望改變,豈不早就改變了,何必天天捶胸自責?

許 多的同志生命有一種創傷。一種沒有自尊,缺乏自信的殘障。我們容許 別人議論與定義我們的生命與價值,以至生命越來越虛弱與淺薄。我們可以逆來順受,我們可以自我陶粹,以為只要有Internet,可以夜深人靜時上網看色情圖片自慰打飛機,生命就幸福非常。我們對生命的要求難道就是如此的低下?

對於異性戀霸權,太多人的以逃離應對。我們採取各種方式自我逃避,以為可以避免苦痛。我們當中有許 多人把劣等意識內化在自己的內心,以為自己終其一生不配享有幸福與真正的愛情。

我們不斷逃避自己的個體性,然後卻說這是為了家人,為了父母。可那些雙親已亡的人,甚麼時候又見他們走出來?有人說不能走出來,因為國情不同,中國不是美國,或香港不是美國,或馬來西亞、新加坡不是美國。可事實是,我在美國認識太多還是拒絕走出來的同志。願不願意走出來,到底還是一個有關自尊的問題!

當我們以為自己的性取向使人恐懼或令人嫌惡,我們沒有能力走出來。如果我們連自己也不能真正接受自己,怎麼可能走出來?異性戀霸權是許 多同志低等情結(inferiority complex)根源,使我們下意識亦以為自己污穢卑下,它使我們不會生氣忿怒。這種情結令許 多同志只專注於走出來後的悲慘與排斥,然後感受恐懼,我們因此自憐,卻不會憤怒。

異性戀霸權最可怖的恐怕不是咒詛同志的存在,而是使同志自我咒詛,連自己也不敢愛自己,使我們只會對自己生氣,或生氣歐陽文風鼓勵同志走出來,卻不敢生氣異性戀霸權!難怪有人以為我「逼」同志走出來,因此大呼小叫,但對社會逼同性戀變異性戀,或逼同志躲在衣櫃里的聲音,始終不敢有大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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