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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Oct 2008

搶救香港女性歷史:《艾Love女人》編輯從口到手的真情紀錄

「一看你就知──香港到處都有女同志」──相信是今年香港書展上競相爭艷的新書發佈活動裡最為突出的一句宣傳了。Fridae訪問了掀開華人女同志歷史新頁的《艾Love女人》其中三位編輯。

在攜老扶幼一家大小都趕來遊逛的書展上,新書《艾Love女人》的編輯、作者和訪問對象們,跟公眾作了兩場分享會。一場分享會是為公眾安上「同志友善天線」,教大家如何分辨在周邊刷身而過的女同志,教大家如何跟同志友善相處,同時聆聽每天都在香港各角落發生著的同志故事;另一場號稱「同志術語精讀班」,教導大家和同志交友的訣竅,還派送《新篇初階同志術語迷你學習詞典》給讀者溫習。

香港彩虹之磊落(女子組)、香港女同盟會和F'Union在2004年獲得特區政府民政事務局贊助(請見文末連接相關報導文章),舉行了「她們的女情印記──香港會愛上女人的女人口述歷史:1950至2004」的公開展覽,訪問了15位不同年紀、行業和背景的女性,刊出她們愛上女人的貼身經歷,並出版和派發相關冊子給公眾,幫助一般港人了解香港女同志的情與愛,那次活動為華人女同志歷史的建構打下了深厚的一個奠基。

這次的《艾Love女人》延續了口述歷史的傳統,策劃和籌備費了四年時間,終於把17個女人相愛的故事,紀錄下來出版成大眾化的讀物,並於7月23日在人潮不絕的香港書展上發佈。書中的17位香港女性,年齡介於17至58歲之間,從十幾歲的在籍學生到年屆六十的退休人士,從社工、大學教授、送外賣的員工,涵蓋 社會各階層的人物,其中有單身者、已婚人士、離婚人士,也有與伴侶相棲同居中的同志,見證了香港半個世紀以來女女情慾關係的多面向。

書中以第一人稱的真情傾訴,配上歷史圖像和珍藏照片,話題從迷戀偶像、butch/femme衣著形象的迷思、網路聯誼、安家同居、掙脫信仰的枷鎖、職場出櫃、「襟兄弟」情誼、跨境包二奶、面對歧視、蒲吧和夜生活、缺陷的婚姻、性探索、修女學校拍拖驚恐,到參與同志運動等等,記載了難得一見的一段華人女性生活風貌。

厚達176頁全彩色印刷的《艾Love女人──香港會愛上女人的女人口述故事》由Fly Media出版,已經開始發售,即日起可以到書店或Fridae購物區購買。

書中很多人很努力提供相片給我們,可是由於不能現身,於是你們看見書中的照片,很多只是出現手腳、甚至影子,在一個恐同的社會中,很努力地告訴大家,她們的存在。
負責策劃和執行《艾Love女人》的籌備工作的「香港愛上女人的女人口述歷史工作室」其中三位編輯陳文慧(Connie)、韋少力和楊煒煒,和Fridae細述《艾Love女人》的誕生和懷胎四年的心路。

Fridae:恭喜《艾Love女人》這次結集出版,此刻心情如何?

楊煒煒:當然是非常開心。現在好像是處於整個計劃的中段,前段時間我們花在四出尋找受訪者、進行訪談、編輯訪問、後期製作及出版成書的階段。現在《艾love女人》出版了,我們還需要忙於宣傳推廣、及收集意見。我們即將於11月20日至12月3日的「香港同志影展同您書展」中展出呢。

而且,畢竟這是香港第一個女人愛女人的口述歷史計劃,能夠參與其中,實在非常開心。

Fridae:向讀者簡要介紹一下這本書的內容。

韋少力:這本書紀錄了17個會愛上女人的女人的故事,全都是各故事主人翁親述的真人真事。為使讀者對整個社群有更具體的了解,特別加插兩個章節,分別是由四位活躍於不同年代香港女同志運動的搞手親述香港女同志運動的發展;及講述女同志獨有文化的束胸背心。

Fridae:為什麼會取《艾love女人》這麼新奇的書名,有甚麼特別意義嗎?

韋少力:本計劃名為「香港會愛上女人的女人口述歴史」,但相信用這個名稱作書名都很難有銷路,其實都想了超過十個書名。「艾」字意指美麗的人,也指年過五十的長輩,而香港現在流行潮語,「艾」字是英文「I」字的同音,希望這個書名都能代表故事們的主人翁(「我愛女人」)。

Fridae:從編輯的角度來看,這17個故事一路讀來,您有哪些感想要和讀者分享的?

韋少力:受訪者都將她們的人生旅程貢獻出來,但篇幅所限,我們唯有忍痛將之濃縮成數千字的故事,當中少不免要犧牲某些片段及畫面,希望這些精華都能呈現各受訪者的心聲及面貌。我們在取捨時都盡量考慮希望能呈現出整個社群的多元卻又真實的感覺,如果讀者們看到有共鳴當然欣喜,但若果能領會及包容與自己折然不同的人,求同存異,那就更欣慰了。

Fridae:《艾Love女人》是香港第一本有關女女之愛的口述歷史書籍,您怎樣以歷史觀的眼光看待女女之愛在香港的發展?

陳文慧: 我們從小到大耳熟能詳的所謂「大寫歷史」(History)關心的諸如香港由小漁村演變為國際金融中心的神話,我們根本不能夠在紗廠中、公共屋村內、涼茶舖、理髮檔、或九七回歸期間,找到女女故事的足跡。歷史雖然是由集體記憶與個人的回憶組成,能夠紀錄下來的,卻是主流異性戀中心思想的普世歷史觀。可是誰有權力決定應該留下甚麼樣的歷史紀錄,誰又有權告訴大家哪一段歷史應該記住?《艾Love女人》正是還給這班愛女人的女人們一個說話的權利。

Fridae:女女之愛又如何將對歷史產生影響?

陳文慧: 我們差不多不可能在香港的歷史之中找到這班女人,可是她們明明就在歷史當中,從出生開始,每分每秒影響著香港的發展,而且人數還不少啦,因此我們是真的決定要搶救她們的歷史。

自2004年7月起,累計四個年頭,我們埋首發掘一段段聽不見的聲音,在有限的時間及資金下,搶救從腦海中抽取的零碎回憶,以口述歷史方式重新書寫,開展「香港會愛上女人的女人口述歷史計劃」,成為了香港女同盟會創會計劃之一。「原汁原味」的口述歷史強而有力地見證,出現在1950至2008年間,17段多元的史實,關乎女人、TB、TBG與及其他性別的人。這不僅是關乎生死愛慾,更是一場場發生在家庭制度裡、校園內、宗教上、法治建制之中的革命嘉年華。

原本屬於私人的記憶,藉著是次計劃印刷成書呈現於公共空間,無論對受訪者的經驗或本土文化,都有不可磨滅的重要性。在受訪者的回憶中,香港歷史的影像隨處可見,由著名女校、同志酒吧至本地女同志網站,建構女女社群的生活空間,作為香港人的你,或許 能在此尋找到你的身影。
當我們將稿件交給出版社排版及校對後,他們卻說有很多內容是看不明的,因為我們用了一些社群流行的用語;這當頭棒喝,促發我們要整理一個「同志術語詞典」,而做成書籤的模樣,也是希望這詞典能讓讀者更貼心地對照閱讀。
Fridae:相對於社會主流和男同志,您目前怎樣看待香港女同志現狀?

陳文慧:香港女同志社群的狀況好像是相對比較隱形,卻被漠視。這也是其中一個理由為何我們要做好這個口述歷史計劃,即要讓別人「看見」!不單是被同志社群自見彼此,更要現身主流社會,讓大眾看見這一群女人們的生活。

Fridae:從這些女同志的故事中,可以看到香港女同志還需要做些甚麼?

陳文慧:我想,大家是缺乏了一個能夠現身的公共空間。書中很多人很努力提供相片給我們,可是由於不能現身,於是你們看見書中的照片,很多只是出現手腳、甚至影子,在一個恐同的社會中,很努力地告訴大家,她們的存在。

另一方面,對於很多非同志朋友,他們很希望友善對待同志,可是卻不懂,因為社會上沒有教導嘛。比如他們不懂如何稱呼女同志的另一半,是叫老公呢還是老婆呢?又或者會說我們這些「正常人」等,其實有時異性戀者不是想說同志不正常,只是他們不懂以「直、攣」等字稱呼自己。所謂「未知攣焉知直」,我們便製作了一個字典,讓異性戀者也能順利認識學習同志文化,和同志朋友握握手。

Fridae:《艾Love女人》的這17個故事中,您個人最感懷的哪一個故事、最想向讀者推薦的是哪一個故事?

韋少力:這個問題可算是最難答,每個故事都能感動我,我當然認為所有都值得推薦啦,不過我對於負責的幾位受訪者就比較深刻。無獨有偶都是比較年長的朋友,我記得當中有個故事是受訪者的母親會由於不滿她穿褲子而剪爛她的牛仔褲,這些事情在廿一世紀聽來好像很遙遠,但我去年才聽到有朋友的父親撕爛她的束胸背心,可見社會對不同性取向其實還存在很多偏見,這是跨地域跨年代需要去爭取改變的事實。

Fridae:這17位各行各業的女性,來自相當差異的背景和年齡層,所以構築出一系列精彩感人的女女故事,你們是如何甄選口述歷史的訪問對象的?

韋少力:說是「甄選」可能不太貼切,其實要很感謝她們願意將自己的故事公開。受訪者都多得朋友們的介紹,我們四出向社群徵求不同階層及背景的朋友,遇上時間能配合的都盡量完成訪問,現在看到的多元寬濶畫面,其實就正正說出,愛女人的女人俯拾皆是。

Fridae:有哪些訪問對象或身份是比較特殊的?

韋少力:這個計劃對象為「愛女人的女人」,完成訪問後,才發現有兩位受訪者不約而同覺得自己未必太適合這個計劃,因為她們都覺得自我身份認同未必是女性,但性別又豈只男/女的二元組合呢?她們的故事及自我認同其實正是社群一角的心聲,故此我們還是決定保留及向大家呈現她們的故事。

Fridae:在香港,同志公開出櫃(如通過書刊),會面對一些怎樣的困擾嗎?

韋少力:本書是全彩印刷的,而且不乏相片插圖,我們訪問時都邀請受訪者提供一些照片予我們刊登,但讀者不難發現很多照片都是看不見樣子的,有些只看到手掌、有些只有雙腳、有些甚至只看到一個影子,大家可以親身感覺到她們現身的壓力及忌諱,但儘管不能現身,她們都盡力將屬於自己的部份呈現人前,實在很感動。

Fridae:《艾Love女人》希望吸引怎樣的讀者?對於像《艾Love女人》這樣關於同志生活和感情的書,同志和非同志讀者分別會有很不一樣的閱 讀體驗、反應和收穫,在編輯策劃中作了甚麼考量和調整?

楊煒煒:希望吸引任何人吧,哈,任何性向及性別的朋友都應該一看。

Fridae:香港書展上的訪客們對本書有哪些正面或負面的反應?

楊煒煒:很多人是好奇吧,也有年輕的女同志很開心的告訴我們,她終於知道年長的女同志是怎樣生活的了。

Fridae:製作《新篇初階同志術語迷你學習詞典》又是怎麼發生的?

韋少力:話說很不容易才找到同志友善的出版社,是我們其中一位編輯煒煒的朋友的出版社,當我們將稿件交給他們排版及校對,他們卻說有很多內容是看不明的,是由於我們用了一些社群流行的用語;這當頭棒喝,促發我們要整理出一個「同志術語詞典」,而設計成書籤的模樣,也是希望這詞典能讓讀者更貼心地對照閱 讀。

Fridae:《艾Love女人》的寫作和出版歷經四年,這其中究竟是怎樣的一個過程?

楊煒煒:很辛苦,不單因為資金不足,而且人手嚴重不足,我們白天上班,晚上或假期就立即投入編輯工作。當然也是很高興的,我們因此而認識了不少年長的女同志,她們的經歷實在太寶貴了。

Fridae:這本書在寫作和取材中是否遇到過任何困難?書中能記敘的總是有限,是否有漏網的小故事可以跟讀者分享?

韋少力:我反而想一提的是,我們曾經成功 聯絡一位超過六十歲的受訪者,她曾經是娛樂圈中人,現已移居加拿大,可惜在準備相約訪談之前,她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故此就未能成功 相約做訪談。除了覺得很可惜之外,更能提醒我們必須盡快將此書出版,好讓我們當初說要「搶救我們的歴史」這個理念得以實踐。

Fridae:這本《艾Love女人》希望引領讀者得到怎樣的啟發?

陳文慧:歷史是集體記憶,讀者可以從中看到書中的主角們,都是與香港歷史共生的,反思大歷史對這群女人的漠視。

Fridae:會有下一本《艾Love女人》嗎?應該不會再歷經四年的創作過程吧?

楊煒煒:暫時由於資金不足,未有計劃。但我們對此還是持開放性態度的,哈。


《艾Love女人》即日起通過Fridae Shop網上購物區發售,全球郵遞運送,歡迎訂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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