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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班出身的他們，成為性感像徵之前都是實牙實齒的演技派，但今時今日，誰會板起面孔欣賞他們的內在美？教人魂飛魄散的男人味，傷風鼻塞都聞得到，屆時有幸擠在劇院的觀眾，恐怕很難控制下半身的蠕動，台上《A Steady Rain》下多久，台前慾火焚身的仕女磨櫈就磨多久，三兩個禮拜下來，院方可能要大破慳囊，更換經不起日磨夜磨而脫皮脫骨的座位。

猛男真人騷，沒有後門可走是看不成的了，唯有退而求其次，寄望銀幕上預告的兩雄相遇──不是肌肉加起來壓到你扁的這兩位，然而瓦特數量毫不遜色，對醉翁來說，還另加金不換的搞同性戀花紅。我指的，當然是Jim Carrey聯同Ewan McGregor秋後算賬的《我愛你，菲立摩利斯》（I Love You Phillip Morris），和Robert Downey Jr配Jude Law齊賀聖誕的《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一今一古接踵而至，誠為考驗影迷定力的男版《美女與野獸》。

前者開門見山，擺出撈粉紅銀陣勢，撞車撞到失魂的已婚男士，一覺醒來轉性，不愛美女愛帥哥。後者是麥當娜前夫Guy Ritchie炮製的鉅片，大偵探和如影隨形的華生醫師工作不忘娛樂，破案之餘順手安撫慾望。早前流出影片有男男互動線索，坊間大驚小怪，花容失色的觀察家以為執到寶，把基調奉為破曉雞啼。他們不知道，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比利懷德（Billy Wilder）的《福爾摩斯的私生活》（The Private Life of Sherlock Holmes）已經打開了衣櫃。

小時候看《福爾摩斯的私生活》，完全不察覺片中兩個寡佬有惺惺相惜的蛛絲馬跡。真蠢啊，在未曾真箇的兒童心目中，除非有赤條條肉搏的場面，像根據羅倫士（D.H. Lawrence）原著改篇的《風月寶鑑》（Women in Love）那樣，全裸的Alan Bates摟著Oliver Reed喘氣，管他輕描淡寫還是不寫之寫，一概不能算數，所有的眉來眼去都看不見，所有的暗示都當耳邊風──十足十患上末期梁山伯癡呆症，十八相送唱足半小時徒然浪費氣力。當年《風雲群英會》（Spartacus）首映，片主怕引人非議，剪掉一場Laurence Olivier和Tony Curtis浸在浴池口舌傳情的戲，其實一點必要也沒有，「有人喜歡吃蝸牛，有人喜歡吃蠔，我兩樣都喜歡」這種曖昧的弦外之音，當事人浸到皺皮我都沒有可能領會。

研究比利懷德的影評言之鑿鑿，並謂大偵探的柳下惠形象向來引人交頭接耳，初涉基場的我不敢不信，儲存心底納悶多年，直到最近看到光碟方才真相大白。那種老夫老妻的同居生活，徹底為「夫唱婦隨」示範，兩個耳鬢廝磨的王老五被窩裡沒有故事才怪，華生大夫收到芭蕾《天鵝湖》的請柬，還撒嬌要伴侶陪同出席，掉在曾經滄海的老花眼中何止嫌疑重重，簡直明顯到出面。劇本拿這點大做文章，福先生被有心借種的舞孃看中，為求脫難拉柴可夫斯基認親認戚，以最英國紳士的風度宣佈性取向，果然逃離魔爪。危險過後轉頭打哈哈，「傻瓜，人家說笑話你偏偏當真」，發放何韻詩式煙幕，模稜兩可騎牆自保。

看《我愛你，菲立摩利斯》預告片，有點使我想起幾十前年的同志喜劇《樓梯》（Staircase），賣點也是異性戀男明星扮基佬。內容忘得一乾二淨，只記得主角是同撈同煲的理髮師，海報上鬼五馬六的Richard Burton和Rex Harrison面面相覷互相扶持，頭上不是包著浴巾就是夾滿髮夾，翹起蘭花指的雙手對對碰，一隻腳還向後彎起，嬌俏一如落了妝的艷舞女郎，務求目標觀眾收到訊息，齊齊進戲院嘲笑娘娘腔。

那是墾荒同志嶄露頭角的年代，邁進一九六零，《沙漠梟雄》（Lawrence of Arabia）裡Peter O'Toole以眼神流露的嫵媚雖然點到即止，保守的好萊塢總算施捨了懷疑的恩惠給無祠堂可歸的邊緣人──之前希治閣（Alfred Hitchcock）的《繩索》（Rope）和《火車怪客》（Strangers on a Train）寓基情於謀殺，聰明地在灰色地帶徘徊，《阿飛正傳》（Rebel without a Cause）則籠統把社會外圍的怪胎共冶一爐，當中假如夾雜不為傳統所容的性場逃兵，也不過仗著花多眼亂蒙混過骨。

現在回看，石牆事件那兩年之間，影壇簡直掀起雞與雞蛋效應，基佬如雨後春筍紛至沓來。粗略一算，有《午夜牛郎》（Midnight Cowboy）左右逢源的紐約鴨鵝，《大風暴》（Z）身陷勒索醜聞的政客，《風月寶鑑》（Women in Love）與好友剝光豬摔角的文豪，《探長》（The Detective）一開場便慘遭去勢喪命的富家子，《音樂情人》（The Music Lovers）訴盡傷心人懷抱的樂聖，《福爾摩斯的私生活》同居五載的神探和再世華佗，當然還有《樓梯》（Staircase）那對理髮姐妹花。這批開路先鋒，大部份愁眉苦臉縮頭縮尾，嚐不到gay所附送的「歡樂」，應驗的是先行先死。


《我愛你，菲立摩利斯》（I Love You Phillip Morris）預告片

《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2009）預告片




《福爾摩斯的私生活》（The Private Life of Sherlock Holmes）（1970）線上觀看




同志喜劇《樓梯》（Staircase）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