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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Nov 2008

鍾德勝:用電影來倒影生活

很多人都想從電影中看回自己的生活,如果華人的同志只能在西方的電影看回自己的生活,那是很可惜的事情。所以,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會有華人導演拍的同志電影,都會受到很多人追捧,因為我們都很需要在電影看回自己生活的樣貌。

鍾德勝畢業於加拿大約克大學電影系,回港後曾任職電視台及製作公司,參與電視節目、廣告以及宣傳片製作。他自九六年起從事獨立電影製作,作品包括《別鄉》(1996),曾獲香港獨立短片及錄像比賽優異獎及日本Image Forum 電影節Award of Excellence、《史丹利》(1998), 曾獲西班牙 Cinema Jove 電影節短片金獎以及德國Regensberg 短片電影節評判特別獎、《心灰》(1999), 曾獲香港電影神話短片比賽優異獎。首部長片《只愛陌生人》(Innocent)榮獲多倫多亞洲電影節最佳電影獎。

他是獨立電影發行組織「影意志」的創始人之一,現為該組織之董事局成員。鍾德勝的最新電影作品《愛到盡》將在香港同志影展2008首映。

今年參與采訪與報導本月20日舉行的的香港同志影展2008,第一個被訪問的人物對於我來說,幾乎是陌生的一個。來自香港的獨立電影導演鍾德勝,一個喜歡去透過鏡頭來將自己的寫出的故事,逐步構思在熒幕上的男人。

鍾德勝在訪問中說道:「很多人都想從電影中看回自己的生活,如果華人的同志只能在西方的電影看回自己的生活,那是很可惜的事情。所以,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會有華人導演拍的同志電影,都會受到很多人追捧,因為我們都很需要在電影看回自己生活的樣貌。」

或者,從這番話之中可以體會到作為獨立電影導演的鍾德勝,接二連三的拍攝同性戀的故事、以及將鏡頭鎖定在人生某個階段的意圖。用鏡頭來復述一段過往、或是部分人的現在,以及是那些牽涉到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就如從他過去作品《心灰》中看到的那位早年喪父、又有戀父情結的文學青年,不顧世俗的眼光去與年紀老邁的教授相戀;又如,《只愛陌生人》中,那個因家庭問題、被逼走到陌生國度而感到迷惘的反叛青年……

雖然,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有與他們同樣的經歷,但他們那份處於青春期的衝動、反叛、迷惘,透過影像的詮釋絕對會令很多人若有所感,皆因我們都曾經年輕過。


Fridae:其實你很多作品,無論在香港、還是國際上,都奪得了很多獎項。對於獎項、與榮耀,其實你是抱著怎樣的心態來對待的?

對我來說,獎項首先會是一種鼓勵;其次,也是幫我傳播作品的途徑,因為我是獨立電影人,獨立作品本身的傳播範圍其實很狹隘的,一部獨立作品在獲得獎項之後,無疑會引起更廣泛的關注。不過,獎項這東西講求的是運氣,要很多人和的東西來配合的,例如評審對你的作品的喜歡,是得獎最基本的要素。我覺得一套電影的好與壞,並不是用獎項來衡量的,很多時候沒得獎的電影,也不見得它是一部不好的、不賣座的電影。

Fridae:為甚麼你會選擇走上「獨立電影」導演這個職業的?

其實,我從事電視節目製作的時間並不長。從加拿大畢業回港之後,我在有一段短暫的時候從事節目製作方面的工作,之後就到了一所大學從事技術的工作。從那時開始,我便開始有空閒的時間來搞自己的創作,之後我便發現有很多在商業電影中無法出現的拍攝手法、題材都可以出現在獨立電影裡面,所以我便逐漸地將更多的時間放到自己的創作裡面,進而成為了我今天的工作。

Fridae:拍攝一部獨立作品,最好玩的地方是?

其實,任何拍攝工作都是很好玩的。而且獨立電影拍攝工作的本身,不會有限制、更加不會有公司老板在左右我的思路,只是資金和人手方面會有所限制。但,可以和一群有默契的人,透過自由創作來完成一部作品,會令我很享受這種感覺。

Fridae:你拍攝的獨立電影,和其他導演的作品比較,有哪些特點和不可複製之處?

當然會有,拍一部大製作的電影,要顧及的東西也會隨之而增多,例如工作人員會增多、另外還要照顧到演員的檔期、技術上的要求也會和獨立出品的作品有很大的差異。就算是一個一部預算很少的商業作品,他們的製作整容都會比獨立出品的作品大很多。

Fridae:你曾經長期擔任電視節目、廣告、宣傳短片的製片,所累積下來的經驗,會不會對現在的你有幫助呢?

不會有太大的幫助,因為當時我的職位低微,另外當時做的時間也不長。廣告的製作和拍攝電影,其實是有很大的差別的,比如說廣告不需要拍攝出來連接的畫面,而拍電影是要很完整和連貫的表現一個故事,所以我覺得以前的工作並沒有對我現在導演身份有太大的影響。我覺得,自己的經驗是從拍攝電影之後,開始慢慢累積下來的,因為有很多東西在未接觸之前,我是不清楚的。隨著我累積的拍攝經驗增多,也越來越去願意去作大膽和創新的嘗試。

Fridae:你剛剛開始拍攝獨立作品的時候,都是拍攝短片比較多的,為甚麼後來到了拍攝同性戀的題材的時候,會突然拍起長片來的?

這是我一路以來我的拍攝傾向,尤其是當我拍完片長45分鐘的《心灰》之後,我就很明確的告訴自己將來所拍的作品,時間會更加的長。對於市場而言,長片可以發行、以及去到影展的機會,都比短片的機會要多,而且我自己也越來越傾向於長片的拍攝,因此給人感覺我拍攝的作品是一部比一部長。

Fridae:用拍攝的時間來說,拍攝短片會不會比長片用的時間少,準備的工作也沒有長片那樣的繁瑣呢?

是的,的確少了很多。可能我拍攝一部長片的時間是要十多天的,而短片需要的時間只是幾天而已。

Fridae:在香港接觸同性戀電影的導演,到目前來說都是屈指可數的幾個。又是甚麼目的,驅使你去拍攝同志範疇的作品的?

首先,我比較熟悉這個範疇;其次在香港的電影圈裡面,比較少人去拍攝這一類的電影,所以,既然我要去拍片,我為甚麼不去從一些自己熟悉、而又有空間去發揮的範疇來入手呢?從而,也讓同性戀電影在香港,或是華人地區有多點曝光的機會。

Fridae:同性戀這類比較小眾的題材的作品,是甚麼原因可以令你一部又一部的去拍攝呢,背後會不會有很多朋友去鼓勵和支持你呢?

如果有人支持的話,我拍出來的就不叫獨立電影了,我拍片的資金來源,其實大部分都是來自藝術發展局。至於鼓勵的話,曾經得過的獎項算是對我最好的鼓勵。
Fridae:你的新作《愛到盡》,作為唯一一部入選這次香港同志影展2008的香港本土作品,你有甚麼感想呢?

沒甚麼特別的感覺,其實在香港這類型的電影並不多,回顧過去10年的香港同志影展,屬於本土的出品每年都只有一到兩部。最終只能說明的是,在香港並不是有太多人拍這類型的電影。

Fridae:其實《愛到盡》,也是延續了你之前幾部同性戀作品的風格?幾位男主角都是比較年輕的、迷惘與反叛的那類人。是甚麼令到你把眼光,放到去這個介於「成年與未成年」之間的人之中呢?

有一部分,算是延續吧。至於,連續幾部作品都以「反叛青年」來作主角的原因是,曾經的我也是這樣的人。

其實,很多同性戀者的成長都會經歷過「反叛期」,令到他們反抗的原因除了是源於父母、家庭之外,還有的是和其他人在傳統價值、其他社會觀點的不同。雖然,他們的經歷不一定像我在電影中表現的那樣,但反叛的結果都是要用很長的時間來作這類型的磨合期,來適應這個社會。

Fridae:想透過《愛到盡》來表達甚麼呢?

我想表達的是愛的反面,在戲裡面所看到的愛不單止是同性戀的愛、還包括異性戀的愛和母子之間的愛。但,都是那一種帶著病態的不健康的愛,他們對愛有很大的執著和依戀,對愛的人有很大的要求,甚至不顧一切。我想說的是這些人對愛的不健康的態度,就如電影名字所闡述的「愛到盡」那樣。

Fridae:有沒有去思考過,《愛到盡》和自己之前的三部同性戀作品,有哪些不一樣的地方?

我也希望自己的每一部新作都會進步和改變,《愛到盡》會比之前兩部舊作的劇情緊湊,故事、人物的關係也會顯得複雜。

Fridae:接下來,還有甚麼新的計劃啊?

現在正在寫下一部作品,或許 會繼續寫一部同性戀的故事來開拍。

Fridae:一連幾部長片作品都是同性戀的題材,會不會擔心別人誤會你是同性戀者呢?

我是同性戀者,但我沒有去公開過,也沒有刻意隱瞞過,就是沒有人來問過我。我想我的家人也應該從我過去的幾部電影中,知道我同性戀者的身份。

Fridae:你是用甚麼態度來對待自己同志的身份?

沒甚麼特別感覺,對於自己的同志身份,也沒有過很大的掙扎。

Fridae:會不會把自己的經歷,放到電影中去呢?

或多或少會把自己的經歷放到電影中去,不一定會很真實的呈現出來,但總會有一些屬於我自己的記憶的痕跡。

Fridae:有沒有覺得現在的社會,對待同性戀者的態度豁達了很多,沒有以前那樣的敏感呢?

不覺得,其實現階段的香港社會、大眾對待同性戀者的態度都沒有太大的改變。就拿我看我的電影的觀眾來說吧,絕大部分的都是同性戀者,很難去發現會有異性戀者去買票看我的作品。

Fridae:有沒有計劃將自己的同性戀電影,推廣給大眾?

我始終覺得是我很難做到的事情,起碼一部主流的電影推出去的話,都要花上一大筆的宣傳經費,還有電影的主角也要請很主流、很紅的演員來參演,才有推廣出去的可能。但,目前來說我還沒有打算去拍這樣的一部電影。

Fridae:那有沒有想過去請很主流的藝人來拍你的獨立作品?

其實籌備《愛到盡》的時候,我想過請陳冠希來做電影的主角的,因為他的形象比較反叛,氣質也很貼近這部戲的男主角。只是,後來檔期和一些意外的發生,而沒有去請他來演。

Fridae:工作之外,你會不會也去看其他華人導演拍攝同性戀題材電影呢,哪一部比較令你印象深刻?

有留意過,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內地的導演劉冰鑒的《男男女女》,這個故事的編劇是崔子恩,我對電影裡面那些錯綜複雜的情感糾葛研究了很久很久。

Fridae:有沒有去想過,同性戀群體的未來,你會有哪些期望呢?

並沒有太多特別的期望,這個世界還有很多議題會比同性戀重要的,例如環保、經濟海嘯等等。另外,我也不太喜歡將同性戀的議題放大來看,就如我的電影也不會把單單把焦點放在同性戀上,裡面還有愛、容忍、寬恕等等更大的議題。

Fridae:你有甚麼話,想對觀看過你的電影的觀眾說的嗎?

沒有甚麼特別的說話想說,想說的都在電影中透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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