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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Mar 2009

FB和MB

很好玩的一件事是,我很清楚我是在用中文寫作,我也很明白,我頭腦中有一根弦繃得緊緊的,是用來提醒自己提防西方霸權的,我卻一次又一次地,用字母,用洋文,做標題,做議題,做我論述的起點。

FB我已經在「如歌」之《BF和FB》中說過一次了,實在是咱純潔的中文,還找不到對應相應的合適詞,來翻譯表達FB的含義。以前聽過的所謂「比愛情少,比友誼多」,也許 在某種情形下,和FB有得一拼,但實在是太含蓄,太委婉,也太浪漫,太純情了。

也是,以我自己的標榜,自以為是「性解放」到家的這麼一個人,偶然的性,兩廂情願的性,偶遇的性,和陌生人的性,都不會是在我的批評之列,何況還是性來性去,比一夜情都要多出好幾夜的性,性出感情來得FB,不說去故意歌功 頌德FB啥的,至少是不會打入道德評價十八層地獄的啦。

這當中,有個關鍵詞(keyword),是「兩廂情願的性」,這一點,我是從周華山老師,李銀河老師,潘綏銘老師那兒學來的。引申開來,還有一些其它表達這一原則和定律的關鍵詞,比如「成人」,比如「知情」,比如「無傷害」,比如「無受害人」,如果詳述起來,估計又是一部博士論文的篇幅了。

走得更遠一點,甚至關鍵詞的「兩」廂情願都不夠使了,嘿嘿,將表示數量的詞「兩」用引號框起來,就知道別有用心的我,演的是哪出戲。那就是說,哪怕是多餘兩個人的三廂情願,多廂情願,也是不能做道德評價的。也是開了綠燈給所謂的3P,多P啦。

到了台灣那地兒,多P的專門術語是,轟趴。又是一個外來詞的漢化,是英文Home Party的漢語音譯。嘖嘖,我的中文輸入,居然有這個詞「轟趴」的聯想,聯想詞庫更新換代得,可真是日新月異啊。

我有點迷惑的是,在兩廂情願之外,作為一個社會的人,究竟我們有多少自主權,自主性,究竟我們的情願,又有多少,真正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上?

這就引發了我今天對MB的議論。

無疑,兩個英文字母的組合MB,也是個洋化的詞兒,來源於兩個英文單詞的組合:Money和Boy。

跟我們口中自以為很洋化很西化的C男CC一樣,哪怕是我們用洋文,可還是中國特色,洋人們可能會懂,但洋人們不常用,甚至不用。我問過幾個鬼佬,他們表達同樣的意思,他們可能會用Rent Boy,或含蓄職業一點,用Escort,很少很少人,會用Money Boy這樣的名詞。

我是從周華山老師,李銀河老師,潘綏銘老師那兒學來的,還有一個對我來說,是個全新的詞,和這個詞一起而來的,要表達的概念和理念。這個詞就是:性工作者(Sex Worker)。

在不少內涵和外延上,MB和Sex Worker,即算是不能完全等同,也肯定都是有重疊和交叉的。

這當中,FB上床做愛做性之外,可以真的是好哥們,真的是彼此關照,彼此禮尚往來的,逢年過節,生日假日,甚至都可能有禮物的來往,有些禮物,還相當貴重,但本質上來講,FB的出發點,FB的實質,是不涉及金錢交易的。

MB呢?從一開始就涉及明碼標價貨真價實的金錢交易。依照兩廂情願的原則,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其實也是一種兩廂情願的情形,我一點做道德評價的意思都沒有,也絕對無意做兩者之間的高低上下優劣的比較。

我想談的是,我們自己,對自己的性,自己的身體,擁有與生俱來不可剝奪的佔有權和使用權。以前我在談到我們同志自己,想跟誰睡覺,想跟甚麼樣性別的人睡覺,都只是我們同志自己的天賦人權,說的是同一個道理。

在MB這樣一群性工作者這兒,我們同志千萬不要有雙重標準,對自己是一套,對他人是另外一套,千萬不要以為自己和FB的性,不涉及到金錢交易,就比MB高人一等,就高高在上於MB,就有資格對MB指手劃腳,就可以對MB指指戳戳。

不過,我以前的論述中,也提到,周華山在同志解放這個政治議題上,引進了一個權力(Power)的概念,許 多模糊不清的概念疑惑,用「權力失衡」這個理論一分析,小眾,少數,弱勢,這些概念一引進,為甚麼同志受歧視,為甚麼C男受歧視,會變得很容易就懂了。

到了MB這個議題上,MB和他的性顧客之間,權力角鬥呢,有沒有失衡?

也就是說,在表面看來,你情我願兩廂情願的名義之下,有沒有壓迫,有沒有剝削,有沒有將我們的身體,我們的性,我們的情感,異化物化?

最觸目驚心的例子,就是加上種族國籍等等坐標,發達國家的公民,跑到非發達國家,所作的性旅游。加拿大從許 多方面來講,聯合國的和平維護,每次戰亂和自然災害之後的難民接受,都是世界上的模範國度,偏也有加拿大公民,專門飛去泰國,去菲律賓,尋找未成年人,出資購買貧窮兒童少年的性,而惹得加拿大護照由此臭名昭著。

在這一點上,和我們同志解放同一戰壕戰友的女權運動戰將,也分歧極大,論戰烽火,至今沒有熄滅,互不相讓,針鋒相對,唇槍舌戰:

一方堅持女性的身體,全權掌握在女性自己手上,跟誰上床,以甚麼方式上床,絕對是女性自主的一種體現,我們女性,不用男人們來施捨我們女性的性權力,不用男人們來規範女性的性道德,不用男人們指責女性的性服務。

論戰認為,所有強加給女性工作者的道德說辭,全是男性霸權的幫凶,全是掌管話語霸權的男性,居高臨下,對女性的指指點點,全是只對女不對男的雙重標準,全是只看見女性工作者的性零售,不見家庭主婦的性批發出售。

更有甚者,一些激進的女權主義者,將女性的性,當成女性解放的一大途徑,幾千年的男性霸權,總算是在性消費,性服務,性工作上,算是報了一箭之仇,算是從男性那兒,扳回一局,算是撈回一點女性的損失。

反對的另外一方,則一針見血地指出,在性工作者和性消費者之間,因為女男經濟地位的懸殊,因為女性的性,被異化為供男性消費購買的性商品,赤裸裸地顯示了男性霸權對女性的剝削和欺壓,正是這個活生生的例子,證明了現在這個父權社會,拿女性當商品看,當消費對像,當欲望投射對像,就是不當人看。

在男男性服務和性消費上吶,在MB的議題上,跟女性工作者與男性消費者的情形,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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