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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第六十四届威尼斯影展正在丽都岛上举行，开幕作品《赎罪》（Atonement）就改编自畅销作家Ian McEwan的同名小说，不少媒体都把焦点集中在女主角绮拉·奈特莉的身材丶穿着和演技话题上，英国《泰晤士报》虽然也不能免俗要关切明星花絮，却也另外请出了老导演肯·罗素（Ken Russell），讨论了文学与小说的改编难题。

肯·罗素活跃在1960和1970年代，最爱去探触禁忌素材的尺度边缘，例如《乐圣柴可夫斯基》（The Music Lovers）的开场戏就直接拍出了他和男友共枕眠的画面，直指他的同志私密；至于改编自英国作家劳伦斯（D.H. Lawrence）的《恋爱中的女人》（Women in Love）更创下了影史上最早拍摄知名男星正面全裸画面的纪录。

肯·罗素认为电影和小说是相对立的，小说透过阅读，让我们来「聆听」；但是电影则是要「观看」，影像必需要移动丶碰撞和高潮，而且要在影像中挟带声音更需要导演的跨界素养，在电影还没有能力表现「嗅觉」和「味觉」之前，拍摄诸如强调嗅觉的《香水》（Perfume）或强调味觉的《浓情巧克力》（Chocolat）之类的电影，基本上就是吃力不讨好的。相对之下，他认为电影擅长的是突显视觉奇观的文学作品，诸如《魔戒三部曲》（The Lord of the Rings）丶《大法师》（The Exorcist）和他拍过的《替换状态／变形博士》（Altered States）等片。

另外，他也指出长达几百页的知名小说改编上银幕，无可避免地都要考虑好莱坞制片人最在乎的观众「屁股疲劳」（butt fatigue）指数，小说可以慢慢读，走到哪里读到哪里，但是电影观众不耐久坐，你必需把故事浓缩在一定时间之内，太长就会吓跑观众，太短，难免就影不达意了。

不过，这篇文章最吸引我的地方却在于他揭露了当年拍摄《恋爱中的女人》时的部份秘辛。

英国女星葛兰黛·贾克逊（Glenda Jackson）当年曾因该片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但是，最受关切和争议的并不是她的裸体性爱，而是两位男主角奥立佛·雷（Oliver Reed）和亚伦·贝兹（Allan Bates）在灯光晕黄，只有壁炉燃柴火的空旷室内全裸摔角的肉搏戏。

这场戏不但是男性裸体摔角，同时也在偷渡他们的同志情谊，摔角时是肉体磨磳，像极了性行为的翻滚使力，摔角完躺在地板上的气喘吁吁，更像是做完爱的精神酣畅与肉体喘息，不论是画面或偷渡的意识形态都在冲撞当时的电检尺度，以致于影片完成时，几乎各地的电检官员都得大动剪刀：忙着要修掉奥立佛·雷和亚伦·贝斯露点的小鸡鸡。

一开始，为了怕电检刁难，肯·罗素和编剧决定把这场戏安排到河边的草地上，这样子，他们的肉体可以有草木遮蔽，也可以翻滚进河床，避开电检官员的放大镜和剪刀，但是肯·罗素透露，奥立佛·雷一听说他的处理方式与原著小说内容不同时，就大发雷霆地找他理论，两人为此大吵一架，肯·罗素认为在房间内拍这场戏，小鸡鸡毫无遮掩，一定会被电检修理的说法，要求忠于原著的奥立佛·雷完全不能接受，两人乒乒乓乓了半天的结果，肯·罗素还是让步回到房间里拍摄了。

奥立佛·雷当年硬是喝了酒，壮了胆，才敢开风气之先和亚伦·贝兹演出这场肉搏戏，也靠着肯·罗素预先架好的四部摄影机，才能够一次拍完这场戏，一切不能ＮＧ重来的。至于两人不但要比演技，还要比「大小」的微妙心情，则是另外一则影史趣谭了。

当年，我在台北豪华戏院看到的《恋爱中的女人》，是上气不接下气，莫名其妙的残缺版，后来，看到日本发行的《恋爱中的女人》影碟版则是不时有圆圈马赛克的喷雾版，不论哪个版本，其实都证明了肯·罗素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但是也亏得有奥立佛·雷的争吵和争取，才让小说情节得能忠实重现于银幕上，无论如何，我相信看到那场肉搏戏的观众，屁股疲劳指数一定很低，巴不得影片能多拍一点，拍长一点的。


本文原文《肯罗素：屁股疲劳指数》原载「蓝色电影梦」网志，30 Aug 2007
http://4bluestones.biz/mtblog/2007/08/post-38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