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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Nov 2008

又悲又喜

2008年11月4日深夜,是吾輩同志又悲又喜的一個銘心刻骨的夜晚。

喜的是,如今世界頭號強國美國,四年一度的總統大選,22個月唇槍舌劍針鋒相對烽煙四起的漫長總統選戰,總算是硝煙散去,有了終結,人心思變的美國人民,人手一票地選出了美國建國以來歷史上,第一個擁有少數民族膚色種族背景的總統奧巴馬。

我們有幸成為這一歷史性勝利的見證人,我們整整這一代人,有幸見證了這一歷史的巨變。

身為亞裔,身為華裔加拿大人,身為男同志,身為少數,弱勢,另類,小眾,我自己,面對這個我期待已久的黑人血統的美國總統,思緒萬千,浮想聯翩,心情久久難以平復。

也許 ,所謂自我解放的最高境界,就是忘掉自己的少數弱勢小眾另類身份,正像不少同志,非常非常渴望的那樣,跑步進入共產主義,一直都口口聲聲號稱,自己除了上床的對象與眾不同,他什麼什麼都跟異性戀男人,沒有兩樣,以為如此這般,就可以和異性戀者,平起平坐。

和我們顯而易見的膚色不同,我們的性傾向,如果躲進衣櫃,是可以偽裝成異性戀者,將自己打扮成社會主流大眾的模樣,冒充社會大眾的一員,享盡異性戀者的特權優勢的。對恐同言論,有時候還會附和幾句,看見出櫃的同志,顯眼妖氣娘的同志,還可能會歧視幾句,以顯示自己如何的主流,如何的大眾,如何的正常。

這也是我們同志,在自我解放的時候,特別強調我們自己的身份認同,並想盡一切辦法,增加我們同志的可見度,出櫃是有意義的,自豪游行是有意義的,讓社會大眾知道我們活著,我們存在著,我們有情有義,我們有愛有慾,我們要太陽底下正大光明的愛情。

奧巴馬的出現,就是一個類似的例子,他天生天然的膚色,如同我們無處可藏的同志身份,他的勝利,也是我們出櫃公開同志的勝利。

也許 ,理想社會的社會公平,其最高境界,就是讓所有的少數弱勢小眾另類,感覺不到自己的膚色種族性別性傾向身份。

但現實是,我們身外的這個現實世界,遠遠還沒有解放平等到那個最高境界,也許 赤裸裸的種族主義,已經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而骨子裡的隱形歧視,依舊四處在提醒我們,時時刻刻地,在提醒我們的少數,我們的弱勢,我們的小眾,我們的另類。

我們性少數的女男同志,在做平權運動的時候,采取的策略,也就不能痴心妄想,一門心思先跟社會異性戀大眾打成一片,以認同異性戀的男性性感標準大眾主流標準為最高目的,以被社會大眾接納沾沾自喜。這樣做,種族膚色議題中,黑人漂白皮膚,黃種人割雙眼皮墊高鼻子,一樣的荒唐可笑。

奧巴馬贏了,請不要告訴我,忘掉他的種族身份,奧巴馬贏了,請不要說,跟他的膚色無關,奧巴馬贏了,請不要嘀嘀咕咕,說少數民族,弱勢族群,小眾另類,沒什麼值得特別喜悅驕傲的。

我回想起,自己身為少數團體一員,在成長過程中,在自我認同過程中,在社會工作個人生活各個方面的痛苦掙扎徬徨徘徊,尤其是對自己的懷疑和退縮。我也回顧了,自己在前輩先鋒先驅們精神激勵下,投身其中,為社會公平平等權力努力、爭取的反擊奮鬥歷程。

奧巴馬的勝利,感同身受,是所有少數族裔的勝利,是全體弱勢群體的勝利,尤其是,是我們人類文明前進中的一大步,是千家萬戶電視機前,凡婦俗女凡夫俗子們,隔壁的瑪麗安娜,對面的約翰湯姆,捫心自問過後,我們人心的改變,人心的勝利。

但在同時同一個夜晚,一個好消息,往往伴隨一個壞消息,好事無法成雙,我們的歡呼聲還沒有平靜下來,傳來的令人憤慨的新聞:捆綁同一張選票上,禁止同性婚姻權利的法律提案(所謂八號提案),也在美國的加利福尼亞州,以微弱多數(52%支持,48%反對)通過。

經過前後幾代人權活動家的解放平權運動,有人甚至為之獻出生命和鮮血,比如「如歌」介紹過的舊金山市議員米爾克,就是為自己的信念理念,獻出生命的一個例子,無數同志革命家同志運動員,和來自其她少數民族弱勢群體小眾團體的人權活動家一起,前赴後繼的主動出擊被動反擊,挑戰加州法律體系中,被異性戀獨享霸佔的婚姻權利,終於於今年5月份,加州最高法院,依據憲法,做出判決,推翻加州法律對同性婚姻的禁令。

美國加州的同志們,總算是獲得和自己心愛之人,在加州燦爛的陽光下,公開結婚的平等婚姻權力。

時間才剛剛過去五個月,加州同志們的平等婚姻權利,又被主流社會大眾,異性戀強勢霸權,以民主的名義,藉全民投票的方式,剝奪了。

赤裸裸,明晃晃的多數暴力大眾暴力啊!民主的吊詭,於斯為甚!

尤其是加州那些歡天喜地已經和自己的愛人,走上婚姻紅地毯的同志婦婦同志夫夫,可以說,蜜月都還沒渡完,就面臨巨大的法律挑戰,正兒八經和自己心愛的人結婚的法律證書,是否依舊擁有法律效力?

在我輩同志看來,如此簡單如此純樸的人生願望,人人生而有之,和自己愛的人結婚的權利,轉了一個小彎,又歷史悲劇重演,轉了回去。

我真的想問一問,那些投票贊成禁止同性婚姻的女性選民,女性在歷史上,一直被排斥在所有政治選舉選民冊名單之外,如果今天,依舊佔據位高權重的男性選民,投票將你手中的選票剝奪,你的心情如何?

我真的想問一問,那些投票贊成禁止同性婚姻的少數民族選民,不論是亞裔,原住民還是黑人,在美國歷史上,一度被排斥在所有政治選舉選民冊名單之外,如果今天,依舊是多數民族的白人選民,投票將你手中的選票剝奪,你的心情如何?

將心比心,人心都是肉長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怎麼就看不見,如此明目張膽的排斥和歧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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