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e

事先張揚的悼文，執筆者叫柏蒂西雅博絲華芙（Patricia Bosworth），這人大有來頭，並非在網絡東抄一段西抄兩句的三腳貓，道聽途說的資料固然有，更亮眼的是第一人身現場直擊。不信請看：「我第一次看見保羅紐曼，他正在和瑪麗蓮夢露（Marilyn Monroe）跳舞。」嘩，這比「我初遇哥哥，穿校服的他向我搭訕」厲害何止十倍，兩個公認的國際級偶像同場出現不特已，還撩起讀者「跳完舞跟著如何」的好奇──未必色情到幻想他們並肩回家密談五小時，一起去飲冰室共享一客蓮花杯，也可以滿足無遠弗屆的八卦。

扣除圖片，洋洋灑灑七八版文字，居然一字不提當年甚囂塵上的同性戀傳聞，唯一不寫之寫，是開版那句「remarkably private」的讚語。棒打落水狗逼人出櫃，當然早就過時（用英語說：Outing is out），對私隱的基本尊重，也被共識為人權的一部份，但稍有正義感的同志見到這麼昭彰的包庇，肝火很難不自動上升，脾氣最好的息事寧人，反應也只能停頓在啼笑皆非的層次。乾脆什麼都不說，沒有人懷疑你是啞巴，把藏頭露尾的行為歌頌為「越卓地私人」，就難免教人痛恨。啊，我想起來了：這位博絲華芙女士，多年前寫過一本孟甘穆利奇里夫（Montgomery Clift）傳記，對主人翁的同性身份，也帶一種從輕發落的大方。寬宏大量的人說，類似的作法叫隱惡揚善，潛台詞是把同性戀和「惡」劃上等號。

根據娛樂版花邊新聞報導，危殆的紐曼立遺囑，把名貴跑車贈予好友，令子女感到極度不滿。粉絲的記憶力真不爭氣，自己老子姓什麼有時都含糊不清，但明星的身世卻一絲不苟：長了一副岳父相的紐曼，現在應該只有女沒有子──娶鍾活華（Joan Woodward）之前與首任太太生過一個，長得眉清目秀，曾經在好幾部電影跑龍套，可惜英年早逝，未滿三十歲就因濫藥喪生。傷心欲絕的爸爸，後來還化悲憤為力量，成立教育基金會替迷失毒海的年輕人樹立燈塔，在世態炎涼的好萊塢，誠為好人好事一宗。

千金們因為流進外人田的未來遺物同仇敵愾，多心的我馬上扯起警報：傳聞中駕駛盤的接棒者，會不會便是那個千呼萬喚不見人下來的男性知己？假如屬實，疑團就迎刃而解了：無論如何都算名媛出身的她們，並非一般人直覺中那麼小器，眼淺到為區區一架跑車磨拳擦掌，而是焦慮無名無份的承受人一旦踏進傳媒聚光燈，會有鐵達尼號撞上冰山的效應，災難一發不可收拾。

純真的讀者看我翻出紐曼的族譜，發覺人家不但結髮妻先後有兩個，膝下還一點都不虛，恐怕會一步跳到「啊，早就知道那些搞同性戀謠言原來是誤傳」的結論。

且慢！我手上當然沒有真憑實據，證明有妻有女的他床底下有座秘密花園，也無意以卑鄙的手段窮追猛打，只想在這裡記錄兩則事實：一、當年關於紐曼性取向左右逢源的傳聞，蓬勃過後來的湯告魯斯（Tom Cruise）；二、原則上雙性戀身份無可疑的前期男星嘉利格蘭（Cary Grant），不但三十歲就娶老婆，而且總共結過五次婚！